宋或雍的威胁很?有效果,达达有奶就是娘,宋或雍不?喂它熊然就是他的衣食父母,没过几天,它就又和熊然亲近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熊然走到?哪里,它就去哪里。

因为达达,熊然心?情好多了,他把洗完澡的小?鸭子放在床上,达达撑着粉红的掌蹼慢悠悠散步,没一会嘴里就叼了个东西,献宝似的推到?熊然面前。

熊然捡起来一看,是被他压在枕头下面好几天的平安符。

是没送出去的,宋或雍的那一个。

熊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红色小?三角,把达达抱起来,亲了亲它香喷喷的头:“达达,要不?你送去给他,好不?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达达嘎嘎了两声,熊然眉开眼笑:“你答应了?!很?好!那就你去送吧!”说完,他就把那个崭新的小?三角绕在了达达短短的白脖子上。

完成了一件大事?,熊然心?情更好了,今天天气也不?错,虽然温度低,但午后的太?阳正盛,暖烘烘的落在室内的地毯上,空气里弥漫着楼下馒头店里蒸馒头的麦香气息,熊然抱着达达搬着小?板凳坐在阳台的窗户底下,听着酒店大堂的音响里传来女声轻轻的哼唱,一熊一鸭眯着眼睛快要睡着。

突然电视机自动打开了,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警报声,熊然一下子惊醒了,他走过去。

黑色的屏幕上,是一个血红的警号,警号上的点外还有好几层波浪,随着倒计时不?断向外扩张,让熊然后背发亮,瞳孔紧缩。

地震横波即将?到?达您所在的区域,震中距您31.2公里,请注意避险!请注意避险!

似有所感,熊然缓缓抬头,看见客厅的吊顶开始慢慢摆动,幅度一次比一次明?显。

矛盾

没办法跑, 也?跑不了?,这是熊然从剧烈晃动的地板上爬起来后的第一反应。

纵波来临,茶几上的玻璃杯、书架上的书、沙发上的靠垫被震倒在地, 伴随着接二连三玻璃的碎裂、书架的倒塌的巨响带来的耳鸣, 熊然连楼道里杂乱尖叫的人声、慌张的脚步声都听不清。

脚下的剧烈震动大地不断撬动、像是有数千万头巨兽要破土而出, 轰轰烈烈讨伐整个?陆地, 天?空随着地震的来临瞬间暗下,浓浓的黑云吞噬刚刚还温暖的光,积蓄罪恶的力量从撕裂的深渊巨口中造化出肆虐的飓风, 向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建筑物袭来。

一场灾难正在降临。

熊然抓住吓的满屋子乱飞的达达, 在房间里极力保持平衡, 他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 打开门, 想要带着达达冲出去, 可抬眼就看见了?拥挤的楼道。

里面是黑压压的人头, 他们攒动着、踩踏着、整个?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着尖叫、哭泣、谩骂,死亡般的绝望与惊恐在每个?人口中如同瘟疫般传播。

熊然一下子醒了?,不行, 不可以出去,人太?多了?,现在出去不仅跑不了?,还会被发?现。

他关门退回房间, 横波的到来让整个?建筑的晃动更加剧烈, 熊然听见的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他再次被震趴在地上, 侧头看见墙面正在开裂,如同被撕开的伤口以飞快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水泥岩体,狰狞的朝熊然笑。

顾不得这些,熊然抱着达达往阳台跑,从客厅到阳台,短短距离,熊然被震倒了?两次,时间仿佛都静止下来,熊然仓皇狼狈的躲避着空中砸下的一切,直到走廊的木制书架开始吱呀悲恸。

他用全身力气奔跑,想要在书架倒下前冲过去,可当那些厚重的书本淅淅沥沥的砸下来的时候,他知道,不行了?,来不及了?,跑不出去了?。

当带着灰尘的沉重阴影砸下来的那一霎那,熊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达达扔向阳台,动物的天?性逼得柯尔鸭在最?危险的时刻觉醒了?基因里的天?赋,它张开稚嫩的翅膀在空中胡乱扑扇,像滑翔翼一样?从阳台打开的窗户中飞了?出去。

熊然只来得及看那一闪而过的白?色翅膀在窗户中消失不见,下一秒,与巨响到来的,是全黑的世界。

*

从一望无际的黑寂的爬起来,熊然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回了?人,他在黑暗中呼喊好久,无人应答,站在原地不敢动,直到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点亮光。

踟蹰片刻,熊然抬脚跟着亮光走,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亮点从四面八方飞来,汇聚在一起,击退了?黑暗,熊然走进?了?光里。

在柔和的光里,他见到了?医院里的自己,过去的自己。

应该是结束了?一场手术,他还插着呼吸机躺在重症监护室中,病房里安静,能听见的只有滴答滴答的机器声,以及母亲的哭泣声。

熊然轻轻走到病床边,看着床上的自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光着青皮的头,脸色死白?、形销骨立,薄薄的眼皮一动不动,插着呼吸机的样?子宛如死去。

真丑啊,真脆弱,熊然看着那干瘪的没一点颜色的唇、没有半点起伏的胸膛,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丝无助和悲切。

他的视线转移,看见坐在病床前的母亲,厚重的防护服和口罩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可熊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不仅是因为哭声,还因为那个?红肿的眼睛。

她几乎没在自己面前哭过,看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是笑着的,可眼睛却没变过,和现在一样?,又红又肿,血丝密布。

“然然,别怕,”瘦削的女?人伸手,轻轻抚摸着病床上熊然满是青紫针眼的手,声音温柔而哽咽,春雨一样?细细润泽:“妈妈在这里,然然不怕,妈妈保护你。”

熊然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在虚空中触碰女?人的脸,彼此眼中都噙着泪。

“妈,妈妈....”他低声呼唤着女?人,明明好久好久没见了?,可这是人类天?生就会的词语,呼唤起来从不涩舌。

这个?包含爱意的词语被时间最?宽容的对待,念起的时候,记忆就不由自主的回溯,画面从来不褪色,声音不曾失真。

他记起母亲送他的五岁生日礼物是一条小狗,又记起小狗去世后全家人为小狗举行葬礼,母亲教懵懂的他理解生命和死亡。

他记起母亲熬的排骨汤,又香又浓,一块肉最?多的排骨向夹给他,自己又夹给父亲,父亲又细细把肉剔下,夹给母亲,他们教他爱和分享。每一帧、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动人,就连背景的电视声都铭肌刻骨。

“我的然然受苦了?,我们然然那么好的孩子,为什么要遭这么大的罪啊!”看着病床上虚弱干瘦的儿子,女?人在僻静中再难压抑情绪,眼泪更加汹涌,无法止住:“求求老?天?,能不能把病过给我,我愿意用一切去换,我求求了?.....呜呜......”

熊然脸上早已布满透明的泪水,模糊中,他去触碰女?人的手,摸到的却是一片空气,他缓缓张嘴,舌尖都是眼泪咸涩滋味:“妈妈,然然好想你,然然.....然然对不起你的爸爸,我....我不该生病的....我为什么要生病....妈妈...对不起.....”

熊然没恨过别人,他平生只恨自己,恨自己身体不争气,恨自己得这种殃及全家的病,又恨自己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他是寻过死的,在某一天?,在医院的走廊里,看见母亲提着接满热水的水壶回来,半途中的时候,那个?用了?多年的水壶突然炸了?,母亲避无可避,热水溅了?半身,暴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就红了?。

也?是那个?瞬间,他决定?去死。

不过最?后他没能成功,拉下他的是湿淋淋的母亲,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好大好大的力气,像是要把他重新塞回温暖的羊水中好好保护,父亲则牢牢抱着他们两人,发?誓一定?要治好他。

一家三口,那一天?都哭了?,哭的好大声。

自那以后,熊然再不敢死了?,他只想活,拼尽力气的活,咬紧牙关的活。

“妈妈”熊然擦了?好几遍眼泪,眼中还是模糊:“妈妈,不要为我担心,然然会好好的,然然会用一个?健康的身体来见你和爸爸,你们等等我,好吗?”

女?人听不见熊然的声音,她的眼睛不偏离的盯着病床上的熊然,嘴里开始哼歌,悠悠的音调无比熟悉,是她哄小时候熊然睡觉的歌谣,她粗糙的手轻抚着熊然手,眼神远的像是穿梭了?时光,那浓郁的爱意从未被稀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