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长风扯了扯唇角。
刘富贵怒视苏妙漪,“你……”
“这黑灯瞎火的,的确容易认错墓穴。”
苏妙漪唇角一掀,打断了他,“刘老板莫要着?急,不?如去别处仔细找找。若您非要说?这是令郎的墓,那也简单……令郎是昨日晚上才下的葬,想必现在仍能辨认出容貌,不?如我们就这棺椁掀开看一看,瞧瞧里头究竟是您的儿子,还?是我的弟弟?”
“……”
刘富贵死死瞪着?苏妙漪,一时哑然。
被苏妙漪雇来的闲汉们也一脸懵。正当他们一头雾水,搞不?清此刻的状况时,苏妙漪却开口了,声音穿破浓雾,清晰而?坚定,“开棺!”
闲汉们微微一震,竟是不?自觉地又听从苏妙漪的命令,拾起铁锹将那土坑中的棺盖翘了起来。
“轰”地一声,棺盖被掀开到?一边。
而?随着?这一声响,刘家的下人?们也像是得了什么号令一般,蓦地冲上前来。一番短暂的混战后,凌长风和那些闲汉全部被制住。
苏妙漪甚至还?未看得清棺中景象,便也被两人?扣住了胳膊,再也动弹不?得。
她挣扎着?,转头看向刘富贵,咬牙道,“刘富贵,你想做什么?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地上山吗?我早就已经报了官,你若再不?收手,反倒省了我的麻烦。”
刘富贵走上前来,却是不?慌不?忙,“嚷什么?衙门的那群官兵若想上山,早就已经到?了。他们不?敢来,也不?会来。”
“……”
“你也不?必再打六合居那位贵人?的主意。我今日不?妨告诉你,六合居那位已被我刘家打点?妥当。整个临安城,再无人?能替你撑腰翻案。苏妙漪,点?到?为止,见好就收吧。”
刘富贵手执火把在苏妙漪跟前站定,面容在火光下晦暗不?明,“我们刘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这么咄咄逼人??”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棺材里的究竟是你弟弟,还?是我的儿子,这重要吗?不?论他是谁,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今日就算把棺材撬开,就算把尸体送回临安府衙,就算让一切真相大白,又能挽回什么?”
苏妙漪挣扎的动作微微一顿。
见状,刘富贵的口吻愈发缓和,“苏老板,你是个商人?,也是个聪明人?,这件事?原本就同你没有关系。今日你若退一步,刘家和知微堂便算是有了交情。有我们刘家的襄助,你的书楼生意定是更上一层楼,我保证,让你一年之?内就将分店开到?汴京去……”
苏妙漪对上刘富贵的视线,眼里却没什么温度,“刘老板好大的手笔。”
刘富贵微微一笑?,“是与?我们刘记交好,还?是交恶,是互惠互利,还?是两败俱伤。苏老板,这么简单的选择,我不?信你会选错……”
“……若我偏偏选错了呢?”
苏妙漪问。
刘富贵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眼底尽是阴鸷。他蓦地一扬手,将手中火把高高抛起。
随着?他动作的这一刹,刘家其他人?亦将手中火把朝棺材中投掷而?去。一簇簇火在空中划过抛物线,最终汇聚在棺材里,瞬间爆发,巨大的火焰腾燃而?起,将整座棺木吞噬。
“!”
苏妙漪眸光骤缩。
扭曲而?狰狞的火光下,刘富贵漠然地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警告苏妙漪,“若苏老板选错了,下次这把火烧的就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你的知、微、堂”
火光将苏妙漪的眸子映照得一片猩红。
***
或许是不?想再多生事?端,又或许是根本不?屑动手,刘家人?“毁尸灭迹”后,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西山。
苏妙漪和凌长风,还?有那些已经吓得走不?动道的闲汉们终是毫发无伤。
苏妙漪似乎是被刘富贵的话震慑住了,从山上下来后就一直默不?作声。
反倒是凌长风,不?死心地拉着?那些闲汉,想让他们去衙门做人?证。可那些闲汉却叫苦不?迭,甚至还?把苏妙漪雇他们的钱都退了回来,随后拔腿就跑,生怕那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先回去吧。”
苏妙漪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唤住凌长风。
二人?回了苏宅。出乎意料的,苏妙漪一下车,便看见自家宅门外?竟有两个护院把守着?。
她一愣,“你们是……”
两个护院拱手向苏妙漪行礼,“苏娘子,我等是容氏护院,奉公子之?令把守在此。”
“……”
苏妙漪尚未来得及反应,苏积玉等人?便急匆匆地从正厅里迎了出来。
“妙漪啊,你们总算回来了!”
苏积玉被苏安安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我还?以为你们俩也出了什么事?……”
苏妙漪一惊,顿时将什么容氏护院抛之?脑后,赶紧迎上去搀扶苏积玉,着?急地,“爹,你的腿怎么了?!”
“今日也不?知撞了什么邪祟,遇上一堆倒霉事?。我大清早去知微堂,好好地走在街上,竟有一辆拉着?车的马发了狂,朝我冲了过来,幸好我躲得快,这才只是崴了脚……”
一旁的苏安安也后怕地摸着?脑袋,“我今日出门经过一家铺子,二楼竟然有盆花掉了下来,就差那么一丁点?距离,我的脑袋就要被开瓢了!”
“还?有我。”
江淼沉着?脸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嗅着?自己袖袍上的气味,“我的店门口今日不?知被谁泼了一盆狗血,害得我清理?了大半日,感?觉现在身上还?是那股味……”
苏妙漪和凌长风相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
凌长风咬牙切齿地,“他们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