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她才挣脱了凌长风的手, 低声道, “不?,你不?是罪魁祸首。我也不?是。”
“……”
“刘其名才是。”
***
从贱民巷回来后,苏妙漪便去了城东,在茗烟阁坐了一日。
茗烟阁的窗户一推开,便正对着?刘记当铺的大门。
“刘其名”的死对当铺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刘家人?甚至都懒得在当铺外?挂两盏白灯笼装装样子。
苏妙漪坐了片刻, 凌长风就匆匆从楼下走了上来,压低声音道,“打听到?了, 刘家昨晚已经把棺椁悄悄抬去了城郊的西山,在那儿安葬了‘刘其名’……”
苏妙漪抿唇,“准备准备,晚上去一趟西山。”
想要揭发这桩替死案,最好的证据就是尸体。
就算刘家人?咬死尸体是刘其名,就算郑家人?昧着?良心不?认郑五儿,可临安城里见过刘其名和郑五儿的人?却不?止他们。
若能把郑五儿的尸体夺回来,那他们知微堂的每一个人?便都是人?证!
正是初冬 ,天?色暗得越来越早。最后一丝天?光消失时,苏妙漪就雇了一群闲汉,扛着?铁锹上了西山。
“这大半夜的,咱们究竟来西山做什么?”
有人?后背发凉,忍不?住凑上来问苏妙漪。
苏妙漪提着?灯走在最前面,凉凉地启唇,“迁坟。”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有些胆小的已经心生退缩之?意,小声道,“大晚上的做这种事?啊?就不?能等到?天?亮,等到?阳气最盛的时候吗?”
苏妙漪无动于衷,“大师算过了,现在就是动土的良辰吉时。”
突然间,有人?远远地瞥见一道黑黢黢的人?影站在山头,吓得失声惊叫起来,“鬼,鬼啊!”
下一刻,那鬼影便突然朝他们靠了过来,一群男子汉大丈夫被吓得顿时往后退,唯有苏妙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朦朦胧胧的雾气散去,来人?跑到?苏妙漪跟前,面容才变得清晰,正是提前上山的凌长风。
“都准备好了?”
苏妙漪低声问。
凌长风点?点?头,“跟我来。”
苏妙漪提裙,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被吓得魂飞胆丧的男人?们,冷冷道,“胆子小的就趁早下山,别赚我这笔佣金。”
闻言,众人?僵在原地,回头望望漆黑的山路,想着?来都来了,纷纷咬牙从地上拾起铁锹,匆匆跟上苏妙漪。
在凌长风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座坟堆前。
夜色漆黑,四周阴风阵阵,没有人?看清墓碑上的刻字,甚至也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去看。他们想着?速战速决,很快便在坟边围成了一圈,吭哧吭哧地动作起来。
苏妙漪也拾起一把没人?用的铁锹,朝坟堆走去。
凌长风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拦她,“要不?你还?是去旁边待着?吧?毕竟是个女子,做挖坟掘墓这种事?……”
话音未落,苏妙漪已经放下手里的提灯,将准备好的面罩往上一拉,遮住口鼻,又踩着?铁锹狠狠插进土里,动作甚至比雇来的闲汉们更粗暴更利落。
凌长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手。”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也悻悻地拉上面罩,继续埋头干活。
一群人?你一铁锹,我一铁锹。不?一会儿,坟边便多了两座小土堆,而?他们也终于看见了刚埋进去不?久的棺椁!
有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忍不?住噫了一声,“第一次见棺材埋得如此浅的……”
话音刚落,四周忽然传来一阵簌簌响声。紧接着?林中便有憧憧火光燃起,如同鬼火般朝他们飞快地围了过来。
凌长风神色一凛,立刻紧握着?手里的铁锹,站到?苏妙漪身侧。
苏妙漪一抬眼,就见刘记当铺的东家刘富贵带着?一群刘家下人?气势汹汹地从林中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苏老板,我们刘家究竟怎么得罪了你?”
刘富贵眯着?眸子,冷笑?着?望向苏妙漪,“你怂恿人?闹事?,逼死我家名儿还?不?够,竟还?要来挖他的坟,掘他的墓!叫他死了也不?得安生?!”
苏妙漪攥紧了铁锹。
果然,白日里去了一趟贱民巷,已经打草惊蛇了……
缩在苏妙漪身后的闲汉们也傻眼了,纷纷将手中铁锹一扔,“你不?是说?迁坟吗?迁的是别人家的坟?!”
他们慌忙转向刘家人?,举起手撇清关系,“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她叫我们来的……”
“闭嘴。”
苏妙漪镇定下来,蓦地呵斥了一声,“谁说?这是别人?家的坟,这就是我家的!”
说?着?,她转向刘富贵,眼眸一睁,竟作出几分讶异的表情,“刘老板,我实在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今日来这西山,是为了给我的一个远方弟弟迁坟,与?令郎有何关系?”
刘富贵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苏老板,你是眼睛瞎了,还?是失心疯了?什么胡话都编得出口?!这墓碑上刻着?的分明就是我家名儿的……”
他朝坟墓前的墓碑指去,话音却倏然一顿。
火光下,那墓碑被照亮。上头刻的字却是已经被人?用利器划得模糊不?清,再也辨认不?出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