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 / 1)

还有,人人的醉酒之?态不同,若要确保他们上了公堂,定能像此刻这般目眩神迷、口不择言,只要在酒里掺入那么一丁点致幻的药草,被酒气一熏染,任谁也?发?现不了丝毫痕迹。

容玠似有所察,转眼看过来。

苏妙漪眼睫一垂,移开视线。

短短一日,从去尤府搜集认证物证,到为?尹璋几人设局,容玠在关键时刻倒是?没?掉链子……

“前段时日临安城流传的那份小报,我也?一并找到了源头。”

容玠的目光落在苏妙漪身上,“是?玉川楼的杂役。”

语毕,他才转向知府,“近日的风波皆因小报而起,既然诬告一事另有主使,那小报上语焉不详的慕容府恐怕也?并非巧合,还请大人将那杂役传上来,一并查个?清楚。”

苏妙漪眼眸微微一亮。

尹璋父子的确是?借了流言之?事,想要彻底铲除容玠,可玉川楼仿造的小报,却未必是?他们的手笔。

这一点,她清楚,容玠不可能不清楚。

可正如傅舟此前所说?,若单论那段“慕容氏”的新闻,官府其实难以追究。可此刻因为?有了尹璋父子的指使诬告,那段新闻还有留言板上点名道姓的留言,便有可能是?他们环环相扣的阴谋,于是?才有了一查到底的理由……

容玠是?想借诬告一案,顺藤摸瓜引出玉川楼!

果然,知府点头应允。

那玉川楼的杂役被带了上来,不过令苏妙漪失望的是?,此人竟然决口不提武娘子,更是?与玉川楼撇清关系,然后便将一切事情栽到了尹通判头上,说?是?受他指使。

尹通判对此却是?抵死不认,他甚至松口说?自己的确收买了尤婆子,但还是?发?毒誓说?小报之?事与他们尹家无?关。

眼见二人僵持不下,屏风后的端王轻咳一声,知府会意?,叫两个?衙役将他们通通押了下去,择日再审。

目送他们二人被押走,容玠眉峰微蹙,心?知这杂役多半已是?玉川楼的弃子,而尹璋父子则成了小报一事的替罪羊。

自此,公堂上这出由流言而起、几近转折精彩纷呈的县主私通案总算告一段落。

转眼间已经过了午时,太阳升到了正上空,衙门外围观的人群饥肠辘辘,又被晒得出了一身汗,于是?三五成群地想要离开。

公堂上,知府也?暗自拭去额上的冷汗,长舒一口气,朗声道,“既然此案已然明了,那么……”

退堂二字刚要出口,苏妙漪却突然从旁站了出来,“大人!”

知府的一颗心?霎时又悬了起来,“又怎么了?”

苏妙漪打?起精神,扬声道,“民女以为?,此案还未结束。义母这些时日为?流言所困、深受其害,元凶恶首自然是?煽风点火、别有图谋的尹家父子,可他们还有帮凶!”

帮凶二字传到府衙外,登时叫那些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看客们停住了脚步,又朝衙门外乌泱泱地涌了回来,一边揉着发?麻的腿叫苦不迭,一边催促着苏妙漪别再卖关子。

知府亦是?头疼不已,连敲了几下惊堂木,嘴里喊着肃静,随即才转向苏妙漪,“说?吧,何人是?帮凶?”

苏妙漪缓缓转身,先是?看了一眼面露惑色的扶阳县主,又扫视了一圈众人,除了容玠低垂着眼、无?动于衷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她说?出那个?帮凶的身份。

衙门外的人群亦是?如此,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看着公堂上的苏妙漪转过身,面朝着他们的方向,手指一抬。

“民女今日要替县主举告的帮凶……”

目光扫过那些翘首企足、望眼欲穿的面孔,苏妙漪掷地有声地撂下四个?字,“就是?他们!”

一瞬死寂后,衙门外的人群骤然掀起轩然大波

扶阳县主眼里也?掠过一丝错愕。

“你说?你要告谁?”

知府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妙漪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民女要告的,就是?这临安城里每一个?听风是?雨、以讹传讹,只靠推测、猜疑和臆断就妄议他人品行?和私隐的好?事者!”

“苏娘子。”

赶在知府开口之?前,傅舟便唤了她一声,提醒道,“我此前分明已经告诉过你,按照我朝律例……”

“我知道。”

苏妙漪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按我朝律例,散播流言的人从未被定罪。可古往今来,被谣言杀死的性?命,却数不胜数!其中?尤以女子居多!”

顿了顿,她又转过身,看向府衙外那些对她横眉冷对、嗤之?以鼻的面孔,“你们不是?喜欢听故事么?那我就再同你们讲一个?百年前的故事……故事发?生在清河县,女子叫巾莲。”

话音未落,登时就有断断续续的嗤笑声从外传来。

苏妙漪垂眼,缓缓踱步到公堂外,“我知道你们在笑什么,你们都?知道这位清河县的巾莲,你们知道她美若天?仙,知道她不安于室,知道她最后伙同奸夫毒杀了自己的夫婿……”

衙门外,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苏妙漪究竟想干什么。

苏妙漪话锋一转,继续道,“那你们又有几个?人知道,这位巾莲其实是?位知书达理、温柔仁善的名门淑媛,与夫婿更是?伉俪情深、恩爱美满。可谁料后来因仇家嫉恨,他们二人才被编排进?了话本,村村传唱、乡乡张贴,成了人尽皆知的侏儒和毒妇。一朝声名尽毁,最后夫妻二人不堪其辱,跳河而亡!”

“……”

衙门外的嗤笑声消失了。

“流言被传出去的那一晚,我去见了义母,我告诉她,我会帮她澄清一切。可她同我说?了一句话。”

苏妙漪深吸了一口气,“她说?,□□之?名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扶阳县主眸光微颤,及时别开了脸。

苏妙漪抬起头,望向那刺眼的日光,“其实也?不对。泼在地上的水尚且能被晒干,可□□之?名却会像刀刻斧凿一般,永远印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如何自证,才能让它们没?有存在过?清者自清,真的不是?一句空话么?就算今日在公堂上,我们已经找了这样多的证据,证明那些荒唐无?稽的话是?有心?人刻意?捏造,你们真的就相信了吗?空穴才来风,无?风不起浪……你们之?中?又有多少人,已经打?算用这轻飘飘的两句话来掩饰自己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