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奥走过去，刘杰原本正和梁天宇、余安安说话，见到罗奥马上挤出笑容。

“罗警官。”

“又见面了。”

刘杰摸摸下巴，苦笑道：“是，又见面了。”恰好那个三十岁出头的女子通话结束，刘杰向罗奥介绍道：“这位是音乐学院三年级的辅导员付丽。付老师，这位是罗警官。”

罗奥礼节性地和付丽握握手，转向刘杰。“刘主任，又要麻烦你了。”

刘杰马上回应：“和上周一样看现场是吗？没问题，我们绝对配合警方的工作。”

说到“上周”这个字眼，他苦笑一下，挠挠脑袋。“短短几天时间，同一栋宿舍连续发生这样的事，现在的学生真是，伤脑筋呐！一大早听到消息，我就赶回来马不停蹄地忙活，又要处理现场，又要向校领导汇报。还有付老师，也要早早回校，安抚学生……”

没等他说完，罗奥径直向宿舍走去。“走吧，去看看。”

陈莉欣是从 3 号宿舍楼的天台跳下来的。宿舍楼东侧的楼梯间到 6 层为止，只有西侧的消防梯通道可以走到天台。罗奥一行人从消防梯走上去，通道尽头有一扇门。走在前面的何秀把门推开，众人眼前豁然一亮，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

天台上空荡荡的，几只小鸟正在天台的地面停歇，被突然出现的这群人一吓，纷纷扑闪着翅膀飞走。

罗奥环顾四周，转头问刘杰：“天台的门，平日里都不锁的吗？”

刘杰体型偏胖，爬了这么久的楼梯已经气喘吁吁。他尴尬地擦擦脑门的汗。“为安全起见，按照规定是要锁的，而且钥匙是宿管员保管，不过……何宿管员，这是怎么回事？”

他板起脸，转向何秀。何秀神色惶恐，连忙说道：“上回，音乐学院的学生在天台搞沙龙活动，跟我要了钥匙……呃，也许是她们搞完活动，忘记锁门了……”

刘杰指着何秀，恼怒得拔高了声量，唾沫星子乱溅。“根据学校的规定，天台是非开放性场所，谁允许她们在天台搞活动了？”

何秀低下头，嘀咕道：“她们说，她们年级辅导员同意的。”

“年级辅导员同意，我有没有同意？还有，搞完活动，你怎么不好好检查门有没上锁？你这是玩忽职守，是不负责任……”

“算了算了，这不是重点，要跳楼的人，哪里都能找到地方跳下去。”罗奥打断他，走到天台边缘，探头往下看，陈莉欣的尸体刚好在正下方。

天台边缘比地面高起约 1 米。梁天宇走到罗奥身边，抓着旁边一根铁杆，想借力跳上去。罗奥说道：“等等！”他指着天台边缘，“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先采集痕迹。”

余安安叫来痕迹检验的同事。罗奥和梁天宇从另外一边爬上天台边缘。

风在脸上拂过，世界在脚下晃晃悠悠，罗奥能清楚地看见宿舍楼前的花圃，它们似乎并不遥远。跳下去之前，陈莉欣是决绝的，抑或也曾犹豫？

过了一会，罗奥跳回天台地面，对大伙说道：“走吧。”

一行人沿着消防梯通道走回 6 楼。打开消防梯通道的门，右首第一间宿舍就是 607，也就是陈莉欣的宿舍。

罗奥扫了一眼，宿舍的布置和上次所见的罗佩佩的宿舍差不多，也配备了空调、洗衣机等电器，还多了一台小冰柜。技术人员正在房间各处忙活着。

陈莉欣的床位靠近阳台门，桌面有一部银色的手提电脑，旁边放着一个印着 Hellokitty 图案的粉红色瓷杯。书架摆放着各种书籍和精美的饰物，换下的粉红色棉质睡衣放在椅子上。

罗奥转身问刘杰：“听说第一时间目击的是一名清洁员？”

刘杰答道：“是的。我已安排她在等着了，还有 607 宿舍的其他同学。”

比起上次，刘杰这次已很熟悉警方的问询范围。他对自己的这种熟练反应也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罗奥拍拍他肩膀。“好，辛苦你了。”

刘杰安排了宿舍楼首层的管理处，作为警方临时的问询室。

第一个接受问询的是清洁员刘红梅。根据她所言，早上 6 点半左右，她在女生宿舍 3 号楼前打扫，无意中抬头，发现死者站在天台上，还来不及反应，死者就跳了下来，当场死亡。近距离目击这一幕，令她受到太大震撼，问询过程中，她全身发抖得像筛子一般。

第二个接受问询的是 607 宿舍的林琳。她说，事情发生时，她正在收拾书包准备出门，通常她都是宿舍里第一个出门的人。邢岚和管彤还躺在床上，但也已经醒来，正在聊天。听到楼下传来的惨厉尖叫，她吓了一跳，冲到阳台往下看，发现有女生躺在宿舍楼前的地面。紧接着，邢岚和管彤也下床跑到她身边。当时，她们三人并未意识到那是室友陈莉欣，甚至也没反应过来，陈莉欣的床上空空如也。她和邢岚、管彤慌乱地跑出宿舍，遇到隔壁 606 宿舍的四个人也开门冲出来。她问“发生了什么事”，606 宿舍的几个人喊着“有人跳楼”，向楼梯跑去。不少宿舍的人也已经跑出来，她就跟着慌乱的大伙一起冲下楼。当她跑到楼下，已有一群人围着观看。不知哪个人喊了句“是陈莉欣”，她懵了，挤到前面一看，才发现真的是室友陈莉欣。

那么，昨晚好好睡在床上的陈莉欣，是何时离开宿舍，跑到天台的？

考虑到女生们的隐私，宿舍楼只是首层入口装了摄像头，其余楼层内部并没有装摄像头，因此这一点不得而知。林琳是 607 宿舍起床最早的一个，从她 6 点下床，就没在宿舍里见过陈莉欣，所以陈莉欣应该是在 6 点前已离开宿舍。林琳回忆，早上她还在床上半梦不醒时，确实曾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现在想来，陈莉欣就是那时开门离开的，但她不能确定那时是几点。

事发前一晚，是否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林琳沉默良久，才吞吞吐吐地说，前一晚，陈莉欣深夜 11 点才回到宿舍，而且头发凌乱，手上腿上伤痕累累，样子很是狼狈，但她不肯说出发生什么事。

随后接受问询的邢岚和管彤证实了林琳的说法。罗奥还让刘杰安排，询问了左右宿舍的学生，每个人的说法都基本得到互相印证。

问询结束后，罗奥习惯性从兜里拿出巧克力豆，丢进嘴里，转头看看梁天宇。“你有什么想法？”

梁天宇把笔夹在两指间，转了几圈。“我觉得，昨天陈莉欣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他撇撇嘴，“这间宿舍，室友之间的感情似乎不怎么样。”

同样是遭遇室友跳楼自杀，罗佩佩的室友们哭得不能自已，陈莉欣的室友们虽然也有悲戚之色，但确实是平静多了。

余安安脚步匆匆地进来，说道：“罗队，有点发现，需要你过来看看。”

罗奥站起身，对梁天宇说道：“你继续，我过去一下。”

余安安带着罗奥回到 607 宿舍，陈莉欣的衣柜门被打开，勘查组的同事围在四周。旁边的地上躺着几件东西，黑色口罩、黑色鸭舌帽、透明雨衣、黄色连衣裙，以及黑色的手提电脑。

罗奥一愣，向陈莉欣桌面看去那里也放着一部手提电脑，是银色的，小巧美丽。

“哪里找到的？”

“死者衣柜底部，盖在一堆衣服底下。黑色，Lenovo，14 英寸。”余安安看着罗奥，一字一顿。“和方德丢的那部电脑，型号、外观完全一样。”

?第十五章 十八层地狱（二）（求加入书架和推荐，谢谢）

下午两点，陈莉欣的遗体被装进袋子，运走了，地面留下一道白色的现场痕迹固定线。警察们也撤了，邢岚、林琳和管彤被允许回到宿舍。陈莉欣位置上的东西几乎被清空了，都是警方带走的。

林琳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拿起书包往外走。邢岚问道：“你去哪里？”

“复习雅思。”

发生了这样的事，林琳还是惦记着雅思。邢岚张张嘴，又合上了。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琳走出宿舍，砰地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