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确认了。“是，就是他。”

“好，你继续讲。”

“他坐在驾驶座上，探身把手机给我看，我够不着，看得很吃力。于是他打开右侧车门，让我上车。没想到，他突然用一块手帕捂住我鼻子，我闻到一股药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蒙住眼睛，动弹不得。”

“从被绑到得救，这期间他对你做了什么？”尽管觉得自己很残忍，但职责在身，罗奥不得不问下去。

赵晨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他脱掉我的衣服，骂骂咧咧地打我，摸……我……”她再也说不下去，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够了，够了！”钟晓燕心疼地搂住女儿，对罗奥哭喊。“罗警官，请你不要再问了！我们晨晨受的伤害够大了！”

见此情状，罗奥知道不宜再刺激赵晨，她刚才的供述虽然简略了些，但已能和裴军的口供对应，再加上证据确凿，裴军的定罪是没有疑义了。罗奥示意梁天宇收起笔记本，说道：“那么，我们先走了。”

罗奥和梁天宇、余安安三人起身，赵晨突然叫了声“罗警官”。她泪痕满面地盯着罗奥，问道：“那个人……拍了我的……没穿衣服的视频，是不是？你们都看到了，是不是？”

赵志飞和钟晓燕同时喊了声“晨晨”，钟晓燕连忙安抚道：“没有这回事！你别多想！”

“妈！我没问你！”

罗奥暗骂：哪个小兔崽子漏的口风？嘴上却说道：“没有，没有这回事。”

显然，赵晨并不相信。她失神地盯着雪白的墙壁，喃喃说道：“骗我，你们都想骗我……我知道他拍了，他边拍，边说下流的话……他说要所有人都看到我不堪的样子，要我没脸活下去……我，以后怎么见人？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她突然拔掉手背的针头，状若疯虎地向墙上撞去，边撞边大声叫嚷。赵志飞和钟晓燕连忙按住她。门外的医生听到动静，带着护士冲进来，给赵晨打了镇静剂，按住她重新插上输液针头。

这种情况，罗奥三人自然是只能尽快告辞。赵志飞送三人出病房，握住罗奥的手，脸上的表情又痛惜又愤恨，咬牙切齿地说道：“罗警官，希望你们尽快把害惨我女儿的人绳之于法！”

“那自然，绑架犯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罗奥郑重地说道，转身离去。梁天宇和余安安快步跟上。

走到医院门口，梁天宇气呼呼地说道：“裴军真是疯子！可把一个女孩子害惨了！”

罗奥叹口气，抬手看看手表。“快十二点了，我们吃个饭再散？前段时间，你们加班辛苦了，下午放你们休息一下。”

“罗队，我不和你们一起了。”余安安停下脚步，“我中午有事，要去个地方。”

罗奥挥挥手。“去吧。”

正午的阳光有点刺目，她以手遮挡，抬头打量。眼前破旧的楼梯楼又熟悉又陌生。

姚庆元夫妇出狱后，估计他们会回到这里居住。但她需要确定。

一辆面包车向这边驶来，一个急刹，停在她身旁，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埃。写有“今日快报”的车门被猛然拉开，几个人跳下车，忙碌地搬下摄影机等器材。

一个年轻女子最后一个下车，抬头看看，问司机：“是这里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理理头发，又拿出一张稿纸，嘀嘀咕咕地练习着台词。

媒体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拍节目？她疑惑地皱皱眉。

这时，女子和那几个人向楼道走去。她侧身避让，跟在他们后面上楼。一行人并没留意，只当她是这栋楼的住户。

缓缓地走在狭窄、肮脏的楼道，她心潮难平，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头顶传来敲门声，她抬头看去，脸色顿时变了：一行人居然停在五楼右侧的铁闸门前。

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女人出现在门旁，连声说道：“是今日快报吗？大记者，我可把你们等来了！”

尽管比记忆中苍老了很多，但她仍然一眼就认出，那女人正是她无时或忘的人。她心里一紧，慌忙退下几级楼梯，唯恐被看到。

头顶传来对话：

“姚太太，我们媒体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民发声，主持公道。有什么冤屈，尽管和我们说。”

“太好了！大记者，我们冤啊，冤了八年啊！”

她忽然领悟，媒体来做什么了。

他们竟然这样做？

一股怒火从心底腾起。

他们竟然这样做！

“4.29 绑架案”算是暂告一段落，罗奥也终于抓住周末的尾巴，休假一天。他一觉睡到十点，慢悠悠地起床刷牙，惬意地坐在餐桌前喝粥吃油条。姑妈走过来，唰地在桌面摊开几张照片，瞪眼看着罗奥。

一看这个阵势，罗奥知道姑妈又要催他去相亲了。他的头隐隐疼起来。

罗奥自幼父母双亡，他从 17 岁起跟姑妈罗惠英一起生活，两人感情很深。这两年，罗惠英开始操心罗奥的终身大事，哪怕罗奥一再说自己工作忙、暂时不考虑，她还是执拗地四处张罗给罗奥介绍姑娘。

“来，看看这几个女孩，哪个合眼缘。趁今天有空，可以约出来见见。”罗惠英对着照片如数家珍，“这个呢，是个中学老师，看长相挺温柔的，就是个子矮了点，只有 157cm；这个呢，是个白领，学历和模样都没得挑……”

“这个，长得挺美。”罗奥瞄了瞄，指指其中一个女孩，看见姑妈欢喜的笑脸，心里暗叫糟糕。

“我只是……出于男人的本能点评一下，可没说我喜欢她啊！”

“那你喜欢谁？你们警局的迟法医也不错，漂亮白皙，虽说比你大两岁，但现在流行姐弟恋，姑妈能接受。”

“别乱点鸳鸯谱，她那个霹雳性子，我吃不消。”罗奥哭笑不得，“姑妈，我说了多少次，我是个警察，忙起来不分昼夜，就别拖累人家女孩了。”

罗惠英瞪起眼睛。“警察不用吃饭，不用结婚生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安定下来了，趁姑妈还不太老，还有精力帮你带孩子……”

罗奥赶紧穿衣服穿鞋，推开门，姑妈跟在后面喊道：“你上哪去？”

“去同事家。”

“下午的时间空出来，姑妈帮你约那个姑娘！你要是敢失约，就别回来了！”

啪！罗奥关上门，把姑妈的话截断在门内，顿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