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前,裴军出走其他城市躲避债主追债,女儿裴英英恰在此期间坠楼死亡。罗奥翻阅报道所称的“某重点中学”,正是蒙星中学,“女生裴某”,正是裴军的女儿裴英英。
裴军被捕后,供认了绑架赵晨的过程。他从 4 月起连续潜入赵晨的学校,对赵晨的行踪进行盯梢摸底。赵晨周一到周五住校,只有周末才由赵志飞的助手钟波接送去上钢琴课,然后返家。赵晨人缘很好,周一到周五都和同学三五成群地同出同入,裴军很难下手,他瞄准了周六钟波去接赵晨前的空挡。
4 月 29 日,周六,中午十二点,赵晨从学校侧门离开,独自走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裴军驾车经过她身边,装作问路,把她诱骗上车,旋即弄晕她开车离开。裴军寻找了一处荒屋囚禁赵晨,但并不急着杀她,他要的是慢慢折磨赵晨和赵家。他拍下赵晨的裸体视频送往赵家,不分昼夜地侮辱赵晨,还用刀刺伤赵晨身体多处。不过,直至赵晨被救出,他并未来得及对赵晨实施致命伤害。
对于绑架赵晨的原因,裴军则称,他向赵志飞借了八万元,因利息越滚越多,无力偿还,只得出外躲债。不料赵志飞手下的混混找不到他,就去骚扰他女儿裴英英,还对裴英英进行侮辱强奸,裴英英在电话里哭着告诉了他。裴军心如刀割,立刻准备返家,然而正值春运高峰期,根本抢购不到火车票。两天后,他收到校方通知,裴英英在学校教学楼跳下自杀。
由于裴军滞留外地无法返回,医院联系了裴英英的母亲肖小玲到太平间认尸。既然确认是自杀,身上又无可疑伤痕,本着死者为大的原则,肖小玲大哭一场,很快将女儿火化下葬。
等裴军回到家,昔日乖巧的女儿已成了墓园碑上一张小小照片。扶碑哭了一天后,他决心向赵志飞复仇。
警方走访后,却发现事实与裴军的说法大相径庭。
裴英英坠楼有多名师生目击,均证实她是自杀。裴英英在班里有一个好友陈思,也反映裴英英一直有心结。
“英英她表面开朗,实际上很自卑。她有那么一个父亲。”陈思说道,“另外,我们学校竞争激烈,英英她语文很好,但其他科目成绩不理想,拖了很大的后腿。她很担心上了高三后,会越来越跟不上。她常跟我说,如果她考不上好大学,摆脱这个家庭,宁愿死了算了。”
“那么,你曾见过什么人纠缠和骚扰裴英英吗?”
“没有。”
另一方面,裴军确有欠债,但债主叫陈仁,和赵志飞毫无关系,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陈仁也矢口否认派人骚扰裴英英一事,简直令人怀疑裴军是否有臆想症。
“他绝对有臆想症,还有狂躁症,但他不肯去诊治。”
走访裴军的前妻肖小玲时,她气愤地说道,还翻起手腕。“你们看。”
她手腕有几道褐红色的伤疤。“这是吵架时,裴军用刀划伤我留下的。你们再看我大腿。”
她又把裙子撩到大腿处,露出一大片烫伤的疤痕,触目惊心。
“这是裴军用开水泼我,留下的伤痕。我们结婚十年,他越来越暴躁,整天觉得我有野男人,给他带了绿帽子,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我实在受不了,请求法院判决离婚,申诉了几次、出具了伤情报告,才成功离婚。”
“靠!”梁天宇忍不住骂了一句。“既然如此,你怎么不争取女儿的抚养权?”
“警官,也许你们觉得我是一个自私的母亲。”肖小玲红了眼睛,“可我只是个弱女子,离婚时我已经不年轻,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儿,我还怎么嫁人?”
她抽出一张纸巾,拭拭眼角。“两年前因为渎职被开除,对裴军打击很大。他怨气冲天,每天骂骂咧咧,认为受到不公平对待,认为他本可以回到正轨,是赵志飞把他推下谷底。我猜,这是他对赵志飞的女儿下手的原因。他选择性忽略,是自己犯错才导致这一切,他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罗奥回想着肖小玲的话,沉吟一会,回过头想喊梁天宇,却见他正有说有笑地和余安安端着杯子走过来。罗奥一愣,随即心下发笑:这小子,态度大变啊。
“罗队,喝咖啡。”余安安把一杯咖啡放到罗奥面前,依然露出了腼腆的笑靥。
罗奥尝了一口,有些意外。“和平时的味道不同?”
“这不是国产的速溶咖啡,是马来西亚出名的白咖啡,口感就是好。”梁天宇举起杯子,夸张地嗅了嗅咖啡,一脸陶醉的表情。
“是,我也有喝咖啡的习惯,听说罗队喜欢咖啡、巧克力,所以从家里带过来,给罗队试试。”余安安笑着说道。
“巧克力和咖啡分别含有丰富的糖分和咖啡因,能增强思考能力。”罗奥边用小勺子搅拌咖啡,边对余安安露出调侃的笑。“怎么,对我这么好,打算贿赂我?”
余安安敛了笑脸,啪地立正。“不敢!我党全体党员必须坚持公私分明,先公后私,克己奉公;坚持崇廉拒腐,清白做人,干净做事……”
“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这次逮捕裴军,必须要给你记上一功。不过……”罗奥看看神色紧张的余安安,“下一次,我希望你按照我的部署行动。”
那天,罗奥安排余安安躲在楼梯,伺机支援。但余安安判断形势后,利用攀绳爬到裴军背对的窗户,破窗而入,攻了裴军一个措手不及。她亮了这手险棋,固然令罗奥对她的身手大开眼界,也表现出她有着敏锐的形势判断能力。
“下一次?那么……”
“从各方面看,你有成为一线刑警的潜质。我已经向杨局申请,将你调动岗位。”
惊喜来得突然,余安安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握拳跳了起来。看表情,她硬生生地把欢呼咽回了肚子。罗奥笑着冲她挥挥手:“再交个任务给你,联系一下医院那边,看看赵晨情况如何了。”
“是!”余安安响亮地应了一句,雀跃地转身离去。罗奥看看一脸傻笑的梁天宇,说道:“以后,多了个漂亮的女组员,你小子可别被比下去了啊!”
“怎么可能!她再厉害,也只是小丫头片子!”梁天宇逞强地说道,又看看杯里的咖啡。“不过,咱们的生活水平,也许会改善一下了。”
四天前,赵晨被救出后紧急送入医院进行治疗。因为身体多处受伤,而且精神受到严重刺激,恐惧不安,无法接受问询,警方只得静待她身体康复。经余安安再次联系,院方答复赵晨的情况已稳定下来,罗奥带着梁天宇、余安安马上赶往医院。
拎着在医院门口以高出市价一倍的价格买来的水果,罗奥三人上了住院部五楼。梁天宇东张西望,寻找 520 病房,罗奥一眼看见钟波站在一个病房门前,径直向前走去。
钟波见到罗奥,连忙上前,打招呼道:“罗警官,你来了。”
钟波给人的感觉不同于一般的司机,待人接物热情又老练,给人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之感,也许是跟在赵志飞身边的时间长了,耳濡目染地学了生意场上那一套。罗奥冲他点点头,瞥了一眼他身旁的几个男人。这几人高大威猛,西装革履,一看就知道是保镖。
钟波看到梁天宇手里的水果,感激地说道:“你们有心了。晨晨在里面,赵董和太太陪着。请吧。”
罗奥推门进去。这是间单人病房,很宽敞安静,赵志飞和钟晓燕围坐在病床旁,赵晨斜坐在病床上,手背上吊着针水。毫无疑问,她是个美丽的少女,但经过这一番遭遇和折磨,一张脸蛋消瘦得凹陷下去,脸色苍白,一双大眼睛毫无神采,看起来很虚弱。
看到罗奥等人,医生冲赵志飞和钟晓燕嘱咐了几句,转身走来,对罗奥低声说道:“病人有比较严重的心理创伤后遗症,尽量别刺激她,问话时间别太长。”
罗奥点点头。“我知道。”
医生退出病房,梁天宇把水果放在床头柜。赵志飞和钟晓燕站起身,赵志飞快步上前,紧紧握住罗奥的手。“罗警官,我代表全家感谢你们!”
罗奥不由有些局促:“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钟晓燕泪水涟涟,不断用手巾抹泪。“罗警官,真的……真的太感激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家晨晨……”
好不容易赵氏夫妇都表达完谢意,罗奥和梁天宇坐到床边。少了张凳子,余安安只得站在罗奥身后。梁天宇打开公文包,拿出笔记本和笔。
“虽然事实基本清楚,裴军也录了口供,按照程序还是需要对晨晨进行问询。”罗奥向赵氏夫妇解释一句,转头望向赵晨。“晨晨,请你讲述一下被绑当天的情形。”
赵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眼睛里顿时盈满了泪水,抓着被角的瘦弱的手微微颤抖。
“那天,星期六中午,和同学李丹分开后,我打算找个地方吃饭。我从学校侧门出去,走了没多远,一辆车开到我旁边,司机拿着手机,向我问路。”
罗奥向赵晨展示裴军的照片。“司机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