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有些?重了,舟行晚不愿让尘轻雪伤心,于是强忍着没说出来。尘轻雪却知道?他要说什?么,点头道?:“阿晚是想?说,如果我们能早点把这件事宣告天下,或许今天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对不对!”

舟行晚偏过头,没有出声赞同?。

尘轻雪却摇头,声音笃定:“不会的,如果当日我们就公布妖族的罪行,今日之事只会来得更快。”

舟行晚道?:“可是……”

如果在?平时,就算两人意见相左,尘轻雪也会听完自己并不认同?的舟行晚的话再发表自己的想?法;可是如今情?况太过危急,尘轻雪少有地?打?断了他:“阿晚,你先?听我说。”

很稀奇的,舟行晚并不是肯安分接受与自己相左的意见的人,听到尘轻雪这句话后?心却温和地?镇静下来,他闭上嘴,就听到尘轻雪说:“我们曾经告知过别人,那是个小门派的门主,却被他借机党同?伐异把通妖的罪名安在?与自己意见不同?的一个长老身上,连累许多?无辜人没了性命。”

舟行晚心头一跳,忽然感觉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过天真:“然后?呢?”

“然后?那一脉在?九州的剑宗里被除名,我们在?调查妖族行迹的时候意外遇到了他,发觉他才是那个通妖的人。”

“……”舟行晚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问:“那蛊咒是怎么下的?”

尘轻雪解释道?:“咒共两层,一身一灵,身者□□经脉,灵者中咒人名姓,二者缺一不可。”

害怕引起恐慌,他又飞快补充道?:“不过大家?遁入道?门后?都会另起道?号,真实名姓并不互通,所?以一般下蛊咒的人都与被下咒之人极为亲密,阿晚,你应该没跟谁说过你的名字吧?”

舟行晚想?起黎青当初喊的那声“渡儿?”,忽然不敢确定自己的真名到底是“舟渡”还?是“舟行晚”,老实摇头:“没有。”

“那就好。”

尘轻雪道?:“这些?年剑盟已经尽力在?找破解妖族阴谋的应对之法,但妖族毕竟多?年隐世不出,我们对他们知之甚少,许多?事都只能依靠自己猜测,因此做起事来事倍功半,直到如今,仍然难以分辨被妖气侵染的那些?道?人。”

其实诛妖一事艰难,哪儿?有尘轻雪轻描淡写说得这样简单?何况剑盟到底只有剑宗肯卖个面子,然而九州之大,虽以剑宗最多?,其余杂的门派加起来也共占了九州上这些?门派的三分有二,更为他们要做的事添了几分难度。

然而这些?话尘轻雪没有说,他只想?舟行晚提高警惕,却不想?把人吓到,斟酌再三,只道?:“所?以无论如何,旁人不可轻信,阿晚切记保全自身,就连我的话也不要全信。”

舟行晚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说,直到如今天极宫的宫主都没有下达围剿的命令,是因为他也中了蛊咒?”

那也未免太可怕了。

尘轻雪却摇头,道?:“事未至全,不敢妄评。”

他虽凝冻了身上的伤,减缓了血液流失的速度,身上插着的剑到底不是假的,尘轻雪脸色苍白?,他强撑着跟舟行晚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终于没忍住咳了两声,等缓过来以后?才说:“或许他是有什?么其他的考量也说不定,只不过……”

说着,他又没忍住咳了两声,舟行晚连忙给他拍了下背,担忧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还?死不了。”

尘轻雪彻底将困锁黑雾的光罩收紧,明明已经没了力气,看到舟行晚担忧的样子,还?是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脚下人群仍在?打?架,丹珩和玉秽也再度动起了手,尘轻雪终于缓下口气,他怕舟行晚担心,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阿晚,刚才为什?么这么着急?”

舟行晚还?满心困在?妖族的阴谋之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尘轻雪调动灵气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暗自估算着自己还?能撑的时间,面上却什?么都不肯显露出来,只笑着问:“刚才我被玉秽刺中,阿晚怎么这么急就冲了过来,还?哭了。”

他说到“哭”这个字,舟行晚一下忘了刚才紧张的局势,脸色飞红:“我没哭!”

尘轻雪一顿,然后?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是,阿晚没哭,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话听着反而更怪,舟行晚一时语噎:“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调戏我。”

“阿晚教训得是,下回一定换个好点的时候调戏。”

尘轻雪跟他说了几句话,身上流失的力气似乎回来不少,与此同?时,他对自己身体的荷能也大概有了个估计,尘轻雪正色看底下仍未平息的人群,开始思考新一轮难题。

他都已经把引人妖化?的黑雾封印了,为何妖化?的症状却还?是没得缓解?是他们苦心思索出来的对抗之法无用,还?是……被下了蛊咒的妖气无法逆转,只能一直保持着妖化?状态?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尘轻雪眉峰凝气,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另一边,玉秽在?丹珩猛烈的攻势下越见颓势,他本来就前不久才受过伤,如今又无本命剑在?手,在?背后?又添一道?新伤过后?,竟然转头求助起了舟行晚。

他唇角带血,唇角微微勾着,看起来竟多?了几分风一吹就倒的诡异的虚弱之感:“蘅晚,你当真要冷眼旁观师门同?残吗?”

舟行晚被他这一句问得莫名其妙,甚至如果不是害怕再有人来偷袭尘轻雪,他真想?亲自提剑让玉秽看看自己的态度。

玉秽跳远了与丹珩的距离,伸手就要把自己的佩剑给召回来,却没想?到原本随心意动的佩剑却如同?黏在?了尘轻雪身上一样一动不动,甚至后?者察觉到他的意图,伸手按了按从自己前胸穿出来的剑身,嘲讽道?:“别费力气了,它被我的霜凝住了,你召不动的。”

旁边满脸担忧的舟行晚:“……”

这么事不关己的语气真的好吗?那把剑还?插在?他身上啊!

他感到尘轻雪这句话并不适合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正要说点什?么,却见玉秽笑了一下:“是吗?”

自觉已经很熟悉玉秽的舟行晚心里一个“咯噔”,他深觉事情?不对,却还?没等他想?出到底是哪里不对,玉秽已经叫出一个名字,霎时一道?玉光从穿插在?尘轻雪身体上的那柄剑上飞出,而后?化?作一个人影,毫不手软地?把那把剑抽了出来,然后?又化?作灵光飞回剑里,随着剑一同?飞到了玉秽手上。

这一整个过程严丝合缝,半点多?余的流程都没有。尘轻雪身体上再次喷飞出了红色的血,舟行晚及时把他抱住,目眦欲裂:“你!”

玉秽温婉笑道?:“蘅晚怎么生气了,身为剑修,剑里藏着个剑灵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还?是说……你根本忘了我的剑灵早在?招绝之前就凝结出来了?”

舟行晚本就不是原身,当初看原身的过往也看得相当粗略,许多?细节自然记不清楚,再一听玉秽这么提,心虚之感包裹全身,让他说不出话。

丹珩连忙飞过来给尘轻雪看伤,沉重道?:“吾要立马治他,不然回天乏力。”

“怎么会?”舟行晚不肯信他的话,“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回天乏力了呢?”

时间紧急,丹珩快速给他解释了一遍:“玉秽给他的那一剑本来就足以致命,是尘轻雪自己的功体凝缓了他身体里血液的流失速度,所?以看上去才没什?么大碍。可是他强行运功,身上的伤口又第二次裂开,如果不立马治他,恐怕就算不死,也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的云梯台俨然变成了战场,哪里有治病的地?方?玉秽也想?到这点,他挥剑轻而易举就破坏了尘轻雪刚才费力完成的结界,而后?低头看向下方,脸上笑容明媚:“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也不差这一个了。蘅晚,把他留下,师兄可以允你一刻钟的逃跑时间。”

舟行晚扶抱着尘轻雪,让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咬牙道?:“痴心妄想?!”

玉秽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这样,师兄就只能先?给你一点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