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这回说得够清楚了吧,元慎就是再难沟通应该也能听懂了。谁料后者好像经历了什么晴天霹雳一般,失神问:“所以……师尊你喜欢的是雪尊吗?”

“?”

舟行?晚一顿,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这跟尘轻雪又有什么关系?

元慎却以为这是他心虚承认的表现,心里越来越凉,他悲凉道:“从他出现起师尊您就仿佛脱离了流云宗一样,不仅事事喜欢跟剑盟的人?待在一起?,从剑盟到仙京的一路也是与他们更亲厚些,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上他了吗?”

“……”舟行晚觉得改天有时间得带元慎去看?个?脑子了:“那不是因为我杀了人?,剑盟要代其他剑宗的人?审问?”

元慎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我一开始以为师尊您喜欢我,不然在迷迭境里时也不会为我挡下一击,现在看?来,您那时候只?是想利用我,利用我去死?是不是?”

舟行?晚呼吸一滞,心里对?元慎的最后一丝不忍也褪去了,厉声道:“你说什么?”

虽然之前他灵魂出窍时已经听?众人?推测出了他的真实目的,但暗地里推测是一回事,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又?是一回事,现在元慎作?为自己的徒弟,不知道要尊师重教,反过来拿没过过明面的东西来质问他把他当什么了?

“师尊为什么凶我?”元慎受狠了委屈似的双眼通红,“这回也是,原本说好了回流云宗的,您一醒过来就要去找他,明明他只?不过是一个?外人?,您这么关心他干什么呢?”

舟行?晚觉得他未免管得太多,心底越发厌烦:“这是我的事,好像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

元慎痛苦地看?着他,眼神中挣扎纠结不断,最终下定决心,突然手一挥,霎时一阵白尘从他袖间扬起?,顺风直扫舟行?晚门面而去。

若是之前的舟行?晚,或许就这么中招了,可他现在静元针已取,拖累身体的大大小小的伤也都痊愈,舟行?晚如今耳清目明身手矫健,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任人?算计?

几乎是在察觉到异样的瞬间,舟行?晚偏飞长袖收卷那阵药尘,他动作?极快,半点?白尘都未吸入,甚至还能分出心来质问元慎:“这是什么?”

直到此时,元慎才终于有了点?舟行?晚灵力?恢复的实感,他面上有片刻失神,却不觉得自己的诡计被舟行?晚识破有多难堪,反而觉得这样才对?,他的师尊那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天赋之出众甚至从关内传到了关外,先前是因为被锁了功体才会处处被动,如今他灵力?恢复,自己这点?小手段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我跟师叔说这几天因为身上的伤睡不好,这是弟子请他给我配了点?效果好的安眠散。”

元慎脸上没有计划败露的仓皇,而是慷慨赴死?的坦然:“弟子心怀不轨,甘愿受罚,师尊,您罚我吧。”

“……”

舟行?晚抿着唇,忽然抬手一挥,方才被他卷进?袖子里的药尘一分不少?地奉还给它?们最初的主人?。

元慎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手,再加上心情不好,一时没有提防,竟然就这么把药尘吸进?肺里,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既然睡不好,那就好好睡吧。

舟行?晚无言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人?,心里再掀不起?丁点?怜惜,最终沉默地转身而去。

殊不知,在他离开之后不久,一道轻巧的身影从天上落了下来,那人?盯着地上昏迷过去的身影,唇角微翘,慢慢地倾下了身。

.

元慎直到晚上也没回来。

本来近段时间他们与妖族之间的交战越来越频繁,谁连着好几天都没归来是很平常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舟行?晚就是觉得有点?不安。

他的房间跟元慎的隔得不远,直到深夜,那间房间都没有点?灯,舟行?晚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他想到最近纵乱的妖族,最终还是没忍住,起?身打算到白天的地方去看?看?。

也不知道丹珩的药效果怎么样,以元慎的修为又?能见效到哪一个?地步。

那些妖族虽然攻势凶猛了些,但应该还打不上他们在的位置。

因为心急,舟行?晚衣服都没怎么穿好。

晚间看?不太清楚路,好在这具身体修为高深,夜视能力?也很强。舟行?晚循着记忆一路找到白天的地方,那里乱石断草,是他跟流毓练剑时留下的痕迹,证明他没有找错地方。

可是没找错地方……为什么元慎不在这儿?

舟行?晚心里发慌,他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元慎,只?好无功而返。

回去时经过了玉秽的房间,舟行?晚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他心里有事,本来不想在意?,却突然听?到知天厉凝重的声线:“是,都死?了。”

死?……了?

舟行?晚心头重重一跳,他如同做错了事被发现一般颤着手把门推开,不顾内中二人?的惊讶,激动道:“谁死?了?”

“蘅晚?”

玉秽没想到他会半夜闯门,眉头讶异地上挑,半晌好心情地问:“你怎么来了?”

舟行?晚没空回答他的问题,刚才没人?回他,他就又?问了一遍:“你们刚才在说谁,谁死?了?”

玉秽跟知天厉对?视了一眼,后者沉默着,似乎在心中斟酌是否能说,最终还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我们中计了。”

舟行?晚接过那封信件粗略扫了一眼,大概看?出是这回来天极宫参与檄妖的某个?宗门的留守弟子发来的信件,说是宗主外出期间宗门遭到妖族围困,所有人?浴血奋战,最终不敌,可能将要失守。

舟行?晚没看?明白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末尾他甚至还多看?了眼那个?宗门的落款,确定是自己没听?过的名字,心头疑惑更深。

一旁玉秽看?出他所想,解释道:“这回九州上下各宗门联盟讨伐妖族,有些小门小派派出了大部分弟子到天极宫,门内防守因此变得极为松懈,被妖族钻了空子。”

知天厉道:“已经有不少?门派的地界被占,现在待在天极宫的许多人?心已经乱了,想要让流云宗给他们个?说法。”

舟行?晚皱眉:“这跟流云宗又?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这回发起?仙门大比的人?是谁?”

知天厉隐晦地看?了眼玉秽,后者神色自如,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继续说:“是你师兄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那些宗门出事以后经过调查,发现临江玉家已经整个?叛变,早就跟妖族勾搭到了一起?,包括这回的仙门大比也不过是调虎离山,你师兄是玉家的人?,自然有人?要清算到他头上。”

舟行?晚有些讶异:“可他……”

他原本想说玉秽不是已经把他生事的其中一个?弟弟杀了吗,怎么这还不够划清界限?转念想起?自己是以灵魂体看?到的那一幕,于是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