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急,这女人横竖是逃不出手心。又思及雨势汹汹,可能会冲垮挖好的坑,便打开后备箱拿出铁锹,准备先去查看一下。
他走之前又看了眼庄可祺,睡颜恬静,想着等进了坑再弄醒她也不迟。
庄可祺听到车门关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立刻起身,歪歪扭扭地挪到副驾驶后,手机果然躺在座位上。
她探过上半身,俯身用嘴叼起手机,挪回后座,松开嘴,手机正好落到座椅边缘。
她背过身,用反剪的双手摸索,摸到手机,长按电源键开机,听到开机音乐,接着将手机夹在手掌间,用拇指关节艰难地按压侧边按钮一下、两下、三下……
第五次按下时,她听到手机响起三声倒计时,心跳到嗓子眼,三秒对她来说都是漫长的等待。
倒计时结束,出现报警电话,她点中 110,这时车外响起脚步声,他回来了。
她连忙挂断,SOS 已触发,自动发送位置信息给陈铎。她迅速将手机塞回角落,闭上眼假装昏迷。
邹呈光踩着泥泞返回,钻进车里,抓住她肩膀,将她扛下车。
庄可祺感到雨水又密又重地打在皮肤上,刺骨寒意往心里钻。
喘息声在耳边响起,邹呈光走得很慢,她睁开眼,看到前方一片黑影重重的树林,以及一爿肮脏的,垃圾丛生的池塘。
脚下的地泥泞湿滑,坑坑洼洼,她想了想,在邹呈光准备走下池塘时,抓住时机,猛烈挣扎,双腿乱踢。
邹呈光一个不妨,脚下打滑,与庄可祺双双滚下池塘边坡。
泥水灌入口鼻,她翻滚到一处停下,浑身剧痛。探头看去,邹呈光在前方十米处,瘫在地上,翻滚呻吟。
她看到近旁一处垃圾堆,里面有几只破碎啤酒瓶,拼尽全力蠕动过去,一翻身压在酒瓶上,裸露的胳膊立刻被划出口子,疼痛感袭来,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忍住痛,摸到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
邹呈光已经爬了起来,神色狰狞地朝她走来,“你真的是我见过最不听话的女人,一头小野兽。”
她仰躺在一堆垃圾上,雨水迎面落下,砸得她视线模糊。背后是碎玻璃瓶,痛到她泪腺失禁。
她一面割绳子,一面哭求:“求求你放过我,从今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邹呈光狞笑,“晚了,我已经不相信你这个小贱货了。我掏心掏肺对你们家,换来了什么?换来你的背叛。”
他伸手要将她扛起,她扭动身体,再次恳求:“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快点,快点,快点,她在心里焦急地催促自己,手下更加用力,将皮肤都割破,伤口张开嘴,鲜血淋漓。
邹呈光停下来打量她,抚摸她的脸颊,“乖乖的,不许再乱动。”
“你愿意放过我吗?”
“既然你求我,我会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他不再执着于扛她,免得挣扎起来,费时费力。单手抓住她被困住的腿,拖着她走向坟墓。
她仍然没有停止割绳,血水混着泥水,拉出长长痕迹,又被雨水冲刷掉。
走到坑边,土里插着一把铁铲,他放下她的腿,接着要将她抱进坑里。
这时她终于明了他要干什么,这疯子要活埋她!
她挣扎,声嘶力竭地哭嚷:“不要,不要,我不要死,求求你。”
邹呈光大笑,太享受她此刻的恐惧和懦弱。
“下去慢慢哭给我看。”他俯身抱她,就在这一瞬间,庄可祺抬手,举着玻璃刺向他眼睛。
邹呈光惊讶之余,条件反射般避开,玻璃刺中他左边太阳穴,划出长长一道伤口。
血水混着泥水,四溅开来,他发出暴怒的痛呼,痛到倒退数步。
庄可祺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起身双膝跪行,双臂用力一推,将步履踉跄的他撞下坑。
他暴喝一声,小畜生。双臂撑着坑边准备爬上来。坑深两米,爬出来很费功夫。
庄可祺一面解绳子,一面注意邹呈光,太过紧张,手都在颤抖。
邹呈光快要爬出坑,她终于解开绳索,顾不得其他,起身往车子方向跑去,准备驱车逃离。
邹呈光已经爬出坑,紧随其后。
两人争分夺秒地你追我赶,庄可祺因为药物作用,又因腿脚被捆绑太久,速度始终不敌邹呈光,但肾上腺素迸发,她还是能拉开一小段距离,顽强跑向生之路。
当她跑到车边,见车钥匙安然插在孔里,内心涌起希望,立刻上车发动引擎。
车子动了起来,她开始倒车。就在此时,车门猛然被拉开,邹呈光鲜血模糊的脸闯入视线,如鬼似魔,狰狞可怖。
他纵身跃进车里,双掌死死抓住方向盘,而庄可祺拼尽全力争夺方向盘,车子在雨中打滑。
喧天的雨声中,骤然响起一串警笛声,在前方不远处,一束车灯刺破雨幕,摇曳着朝这边逼近。
庄可祺欣喜若狂,陈铎来了!
她长按喇叭,尖锐的声响划破风雨,提示他们方位。邹呈光脸色骤变,伸出手掐住她脖子,啐骂:“贱人!”
庄可祺喘不过气,松开油门,想踩刹车,却不想邹呈光伸脚过来直接踩住她的脚背,狠狠踩住油门。
“你去死!”他嘶吼着扭转方向盘,庄可祺猛拉方向盘,慌乱间腾出另一只脚踩刹车。
车内一片混乱,雨水从敞开的车门灌入,湿冷刺骨。车子在泥泞中失控,冲向陡坡。
地面湿滑不堪,车身翻滚下坡,轰隆巨响震耳欲聋。
庄可祺没系安全带,身体猛地前倾,头部狠狠撞上挡风玻璃。玻璃龟裂成网,鲜血喷涌而出。她眼前一黑,剧痛吞噬意识,整个人被甩向车门,半边身子摔出破碎窗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