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想了想,笑道:“你家?中既有雷霆,它不如叫追风。如此便有了四相中的风雷,而这小猫脑门一撮黄,尾又粗短,不如便将四相中另外的火相给了它,叫麒麟吧?”
沈渺点头如捣蒜,太好了,总算有人帮她取了好听的名字。
日后李婶娘也总算不必瞪她了。
于是谢祁与?沈娘子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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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怀里便多了只叫麒麟的猫,他低头望着一个劲往他怀里拱的小猫,轻轻地?戳了戳它软绵绵的绒毛,自言自语:“你是沈娘子的猫,虽寄居谢家?,还是当从沈娘子的姓,那你的全名便唤作沈麒麟好了。等你长大了,我再给你取个字……”
马车摇摇晃晃,跟车的周大听了一耳朵九哥儿的糊涂话,摇了摇头。
太夫人说得?不错,九哥儿好似真傻了。
等谢祁回了家?,便连忙赶到太婆院子里找猫,结果掀起那两只肥猫的猫尾巴一瞧,傻眼了,阿兄这两只猫,都挂着两只鼓鼓的毛蛋怎么会全是公猫!
谢太夫人原本正为三哥儿匆匆就走了而伤心?感怀,用晚食的时候还与?谢父二人抱头哭了一场。
方才刚被郗氏安慰好,有些想开了,如今听了谢祁的育猫念头,更是笑得?茶都喷了,伤心?也顾不上了,抖着手指大笑道:“九哥儿啊九哥儿,莫说这两只是郎猫,便是有女?猫,它没有下崽哪儿来的奶喂养?你这孩子自小没养过这些带毛的,真是没点儿常识。罢了罢了,俞妈妈,你去将我日常喝的羊乳糕化一碗来,来供应咱家?九哥儿的善心?罢!”
谢祁松了口气,捧着羊乳与?猫,任劳任怨回去当了一夜的猫爹。
隔日顶着一双黑眼圈被亲娘郗氏叫来,他困得?脚步虚浮这沈麒麟每隔一个半时辰便饿得?喵喵直叫,他便每隔一两个时辰便要起来喂奶,年?纪轻轻便吃了抚育孩子的苦了。
他一进门,郗氏还在算账,没抬头,拨着算盘便开口问道:
“昨日没工夫,今儿我想起来了,你去与?那沈娘子商议作坊的事儿,商议得?如何了?”
谢祁原地?呆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事儿,一敲脑袋,脑子里全是咪咪咪地?叫,他望着郗氏疑惑的目光,苦笑道:“沈娘子一口答应了,但是……但她原先?说什么防火墙什么财帛分离来着,我给忘了……”
郗氏:“……”
看?着谢祁困得?直打哈欠,她无奈地?合上手边的账册,心?想,罢了今儿她自个去一趟吧。
这孩子近些日子很?有些反常,正好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5章 卤猪头肉 未及品尝,香已扑鼻。……
开业之前特意定?制的砂锅, 闲置许久,今儿可算用上了。
沈渺昨晚便开始做卤汁了,临睡前将?肉放进去卤, 今儿还没?来得?及去看?, 也不知卤得?如何了。
晨曦初破,沈渺早起先开门迎客。
门前便来了几个眼熟的熟客在等候,见她?移开门板,乐呵呵地招呼了一声,便自顾自进门挑一张桌子坐好。这方便面的热潮总算过去, 虽还是铺子里?卖得?最红火的,但已无当日之轰动, 她?倒也不失落,正好又能如从前般慢慢地做她?的营生。
将?门板一块块卸下来靠在墙角, 沈渺张目望去,整条街市上已喧阗若沸,热闹得?很了。
她?将?小摊车推到门边,垒起了小蒸屉。摊车里?已摆好了红泥炉子, 炉中热热地腾起炭火,没?一会儿便蒸出了小笼包的香气,蒸汽透出笼盖, 丝丝缕缕随风往街市上飘。
不用熬油点灯炸方便面,沈渺又开始卖金牌早点“小笼馒头”了,湘姐儿也时隔多日又开始上“早班”, 她?倒是很爱“上班”, 天气热了,她?也不用人叫了,自个起来后穿衣洗漱, 有模有样地捏着小小的牙刷蘸取牙粉刷牙。沈渺专门给她?寻来一把儿童牙刷子,还是在骆驼商人那儿买的,是用更柔软的马鬃毛做的,虽比寻常牙刷贵得?多,但湘姐儿用着舒服多了,不会总叫过于粗大的牙刷刷破牙龈了。
她?捯饬好自个,捧上沈渺专门为她?烙的巨型鸡蛋饼,便迫不及待地爬上高凳,开始吆喝起来。
沈济吃过鸡蛋饼也过来帮妹妹算账包油纸包,如今挑水砍柴的活儿有了有余,他便也安生了,不用着急忙慌地做杂活。尤其辟雍书院还放了榜,他昨夜干脆放了自个一日假,没?有读一页书,早早便睡了,今儿起来果然神清气爽,连湘姐儿都说:“阿兄的嘴快咧到耳根了。”
沈济嘴上说胡说,心里?满溢的喜悦却像水波似的冲刷摇摆着。
没?法子,昨日骤然得?知喜讯,神情激荡复杂,又得?忍着不要在人前得?意洋洋,今儿过了一日后,那些?纷纷扰扰都远去了,便全剩了最纯粹的幸福。
沈渺回了铺子,瞥见一早来吃面的人里?头还有白老三和姚博士,便笑道:“还是老样子?”
白老三点头:“还要两份炸酱汤饼。”
姚博士却想了想,改口?道:“今儿要羊肉汤饼。”
食单上的汤饼他都尝过了,其中最喜爱蒸汤饼,之后又连着吃了几日,但昨日发了俸银了,姚博士便决定?今儿吃个新鲜的。沈娘子铺子里?的汤饼样样都不错,这羊肉面定?然也好吃。只?是她?家?品类太少了,便是按照食单上一样样点,点不了几日便也吃了个遍。
“还是如往常那般,一会儿晚点再做一份,要带走?的。”姚博士说着递上自家?的碗。如今他出门吃汤饼,都习惯要再带一只?面碗出门,这样临走?前,便能给如意带一份了。
沈渺笑吟吟地接过了,另外几人有的要羊肉汤就小笼包,有些?要疙瘩汤,沈渺便一边让济哥儿送两笼小笼包进来,自个便忙往灶房里?去:“好,马上就来,稍坐啊,各位。”
羊肉汤和疙瘩汤都是现?成的,沈渺先盛好送了出来,便开始做杂酱面和羊肉面。
因汤底和炸酱也是现?成的,这两种做得?也快,没?一会儿便上齐了。
之后陆续又有人来喝汤,做媒的宁娘子隔三差五也准要来喝羊肉汤,她?对沈渺做的羊肉汤赞不绝口?,每日都有不重样的新鲜赞美,说媒之人这口?条果然伶俐,说得?沈渺都险些?飘飘欲仙了。尤其牛大锤的横山羊铺要是偶然间断了货,沈渺换盐池滩羊熬汤,她?竟然一下便能吃出不同?来,显然是个羊肉老饕了。
灶房里?一时蒸汽氤氲,弥漫如云。
忙过了早食,年婶娘也准时送有余来上工了。她?们俩天不亮便开始从家?中出发,从外城一路走?到内城,通勤时间将?近一个半时辰。沈渺本想每日多给有余几文?钱,让年婶娘领着她?坐最早一班长车,省得?这样奔波劳累,年婶娘却摇头道:“便是刻意要她?走?的。”
年婶娘叹气道:“长车沿途停车接人,绕来绕去,若是不慎没?赶上车,她?记不住路,很容易走?丢的,若是遇上拍花子可就遭了。沈娘子,我知晓你好心厚道,但是……这是我们娘俩的命。”她?低头掏出帕子来拭泪,“我是老蚌生珠,年纪大了,以后也不知还能带她?走?几回,趁我还在时,牵着她?一遍遍走?,总有一日她?能记着这条路,往后即便我病了、没?了,她?一个人走?,也不会丢了。”
沈渺被说得?心酸,赶忙道:“快别这样说,有余不能没?了娘,你要好好保重啊。”
年婶娘将?泪水一抹,又朴实地笑起来:“是,我也不过是未雨绸缪。我还想替有余攒一间小屋子呢,哪怕是城南大杂院里一间小小的房也好,往后她?能自个住、自个照顾自个,不靠她?兄嫂,我就放心了。我只要能瞧见这一日,要我立刻闭眼,我都愿意。”
“呸呸呸,怎么尽说这些?不吉利的,快呸掉。”
年婶娘笑着让有余进门,她?则告辞自去做工,见她?要走?,沈渺赶忙给她装上两包鸡蛋饼,再提上一瓮枣汤:“今儿做得?多了,放着也是白放着,拿去吃。”
年婶娘愣了愣,推了两回,没?推给沈渺的力气,被直接塞了个满怀,只好千恩万谢地拿了。
沈渺见她?将?鸡蛋饼揣进怀里?没?有吃,匆匆离开,也叹了口?气。
有一回,年婶娘整夜都没?有来接有余,沈渺让有余跟湘姐儿挤了一晚,后来才从有余那结结巴巴、模糊不清的描述中知晓,原来年婶娘也寻了一份工,是在珠帘巷后街帮唱戏唱曲的伶人或是勾栏院里?的女子缝补戏服、清洗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