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这些头花有些是时令鲜花,也有些时纱绢、木雕、金银之?花。

在汴京,卖头花的销路是长久不衰的,这竞争也大。

原本沈渺也不与那米小娘子有多少机会?交谈,毕竟她忙着烙饼,米小娘子也忙着雕花。但后来?有一日?,不知是不是见?这米小娘子卖得好,很快她的边上便又来?了另一家卖纱绢头花的。那是个打扮得很时新的妇人,头上插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簪花引人瞩目,吆喝声也脆,她时不时便悠扬地喊着:“卖头花咯,牡丹芍药蔷薇花,百花千放,各色都有”很快便抢了不少生意过去?。

结果隔日?,这卖纱绢头花的妇人再喊:“卖头花咯”

沈渺正烙着饼,便忽然听见?米小娘子竟也跟着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也是!”

她“噗嗤”一下便笑出来?了。

米小娘子无辜地转头看她,沈渺忙将笑容收回去?,顺手切了块红豆排包递了过去?,米小娘子怯怯地接了过来?,又害羞地小声道谢,她们俩便就此熟识了。

另一个好友么,倒有些特别……是一只按时准点从上桥来?蹭炸鸡排吃的大狸花猫猫。这只狸猫生得好生威风,花臂花背,走起路来?也总是昂首挺胸,活像只大老虎似的。

有一日?也不知它打哪儿来?的,忽然便耸动着鼻尖,蹲在沈渺的摊子前不肯走,还绕到摊子后头,竖起尾巴蹭沈渺的腿。

蹭得沈渺一裙子毛。

但她也被蹭得心?软软,便趁无客上门时敲开一颗鸡蛋,把?鸡蛋单独煎熟了,蹲下来?喂给?它吃。

顺带伸手摸了摸狸花猫的毛。

它呼噜呼噜吃得喷香,还把?屁股翘起来?让沈渺拍。

“呦,你还真会?享受呢。”口嫌体正直,沈渺嘴上嫌弃,手已经自发地伺候起来?,把?这大狸猫拍得一边吃一边喉咙里?呼噜噜地响。

梅三娘招待完食客,听见?猫叫回头一看,抱着胳膊嘿笑道:“沈娘子,你可算遭了!这狸奴是咱们附近有名的牛皮糖。只要你喂过一回,它便不走了。我告诉你,原先这桥下有个姓归的小郎君,也不知是做什么营生的,专在这桥洞下头泛舟钓鱼,有时一日?也才钓那么一两条,这狸奴乖觉得很,日?日?蹲在他身边等他上鱼,归小郎君这辛辛苦苦钓来?的小鱼,全进了猫嘴。这还不止,钓鱼全凭运道,那归小郎君也没钓着鱼的时候,一回头对上这猫两只期盼的大眼,那还得了!只得灰溜溜的,专程去?买两条鱼喂它。”

沈渺一边从梅三娘那儿借了一瓢水洗手,一边恍然大悟:怨不得这狸猫连毛都油光水亮,真厉害啊!

后来?果然如梅三娘所言,沈渺喂了它一回,它便日?日?来?摊子等候,沈渺不愿给?它吃油炸加了酱和盐的肉,便也步了那归小郎君的后尘,每日?专程单独给?它水煮一小块儿鸡肉吃。有时候客人来?得太多、太急,她太忙了,站得腰杆都酸了,一回头,便能看见?湘姐儿抱着这大狸花猫靠在桥墩上打盹儿。

阳光渐渐浓郁,一孩一猫睡得摊手摊脚,阳光照得他们俩浑身都闪闪发光,身上也满是蓬松的味道。

她静静地看一会?儿,身上的疲累似乎也散了。

这一日?也是如此,沈渺卖光了手抓饼与排包,湘姐儿也蹲在地上,握住了狸花猫的一只前爪依依惜别沈渺本动了把?猫儿抓回家里?养的心?思,但这猫儿却?似乎不愿意,它吃了饭、享受完湘姐儿小胖手的梳毛与拍屁屁,便悠哉地舔了舔爪子,一跃跳上桥墩,接着三两步便下了桥,沿着金梁桥两岸的巷子巡视去?了。

敢情它把?金梁桥这两条街都划成了它自个的地盘呐。

沈渺又一次明白过来?,摇头感慨:原来?它不是咪-咪,是丧彪啊!

于是沈渺只好与这只大狸猫达成了这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今日?与猫猫作别完,她与湘姐儿一如往常,挑着扁担走进巷子口,还没进去?,便听见?好几个妇人聚堆儿在说话。

还听见?了她的名字。

沈渺挑了挑眉头:是了,她平静的日?子里?,似乎还掺杂着一些发酵得愈发完整离奇的故事?,而这些故事?,都诞生于这些婶娘的嘴里?。

第30章 葱肉卷子 今儿的午食便做个好吃的肉卷……

她们背对着?巷子口, 每人手中都有活计,有的膝上放着?个针线簸箩在做绣活儿;有的放了个小簸箕,正?剥花生;有的拿了个老丝瓜囊, 脚边还隔了个木盆, 正?在擦洗家?中的瓶瓶罐罐。

最爱说闲话的李婶娘自然也在其中。

沈渺虽挑着?重物,走路却轻巧,无?声无?息走近了,她们一面埋头做活儿,一面说得唾沫横飞竟都还没察觉, 于是沈渺饶有兴致地站在她们背后不远处一个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后头,默默听了好一会儿。

一个说:“怎么这几日那谢家?不来了?”

一个答:“只怕是那郑管事没瞧上沈大姐儿呗!”

另一个感慨:“人家?虽为?奴为?仆, 但?可是谢家?的奴仆!这每月的俸银只怕都比咱们辛苦做买卖来得多,便?是配沈大姐也是高攀了, 这瞧不上也是应有之理。沈大姐儿虽可怜,但?毕竟嫁过人,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了。”

又一个却说:“不一定,估摸着?还是呢, 听闻她那前夫是不能人道的。”

再?一个质疑:“不,这话不对,我怎么听闻是沈大姐儿不能生育才叫婆母休的?”

“三年无?子便?休妻, 这也太急切了些吧?不不,我早先便?听闻老顾家?媳妇说了,是她那前夫有那等与老母苟合的癖好, 沈大姐儿不堪忍受这才……”质疑加一。

有人闻之作呕:“这我也听过, 实在难以?相?信,快别说了。”

还有人为?她叹息:“不论如何?,沈大姐儿这模样也算拔尖了, 不说咱们巷子,便?是方圆十里也没有这样齐整的。哎,可惜叫夫家?休了,又添了个恐怕不能生育的名头,便?是再?美也没人敢攀扯啊。哎,命苦啊,老沈家?一个个的,都命苦。”

湘姐儿不解地仰头去看阿姊,见阿姊甚至还忍不住笑?了一下,歪了歪头,又继续低头去舔阿姊给她熬的、棒棒饴糖了。既然阿姊没生气,那便?不管啦!湘姐儿小脑袋里除了吃的,全是阿姊。

这糖是阿姊出摊儿前顺手帮她熬的,用小火将冰糖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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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撒上些炒制过的核桃、花生碎,关了火后用竹签子扎进去,一圈一圈绕,直到缠成个圆圆的棒棒大球。

糖里夹杂着?香香脆脆的坚果碎,实在太好吃啦!

湘姐儿沉迷吃糖,沈渺听得也算津津有味,直到听到绣帕子的李婶娘低头咬断线头,酸溜溜地说起济哥儿:“这沈大姐儿豁出脸面去巴结那郑管事,倒也不算竹篮打水一场空。昨日狗儿回来说,她兄弟济哥儿在背声韵学作诗呢,还多了好些精致的笔墨纸砚,恐怕都是沈大姐儿从谢家?巴结来的!”

今儿出摊济哥儿不在,留在家?里读书。

沈渺家?的土窑已经干了,烤起红豆排包来快速了不少,土窑密封性好,炉温稳定,也不需要他帮着?盯着?炉火了。而且距离五月夏考不过半月光阴了,济哥儿必须要专心。

她便?将他留在家?里,他一人在家?读书,也清静些。

沈渺按照谢九哥儿先前画的重点,给济哥儿布置了不少作业:每日练字五十张、写一篇《四书》为?题的小文、背熟《声韵启蒙》、再?作两?首声韵诗、三篇歌功颂德的申论…咳不是,是策论。

这里的大宋其实还没有《声韵启蒙》这本书,但?沈渺背过啊!她直接给济哥儿背了一遍,让他逐字逐句听写下来,然后自己照着?背。

她上辈子虽然祖孙三代都是厨子,却也不是没文化的厨子呢!她外公不仅书法写得好,还会擅长?画花鸟与山水,家?里更是藏了一屋子的古典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