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们内城好吃的多,这些好东西,你肯定?都吃过了?!毕竟你考学那天就把速食汤饼带来了?,我之后才知晓原来竟有这样?的好物。对了?,我听闻还新出了?什么小笼馒头、燕州炸酱汤饼、蒸汤饼……哎呀听得都想吃,可惜爹和阿娘唯有收租子才进内城,先前为了?收粮,他们还领着我去乡下住了?大半拉月,一回汴京,立马又把我扔进这牢笼里了?!害得我一点儿没吃上!否则什么速食汤饼、小笼馒头、燕州炸酱汤饼,我沿街走过去,必要全?都吃一遍。”
他说?得气势恢宏、口水横流,满脸肉都因激动而颤抖,好似在立下什么宏愿似的。
沈济真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他听人家说?这些的时?候,是不是光顾着听这东西有多好吃,竟全?然没记住店家的名字?还是他觉得天下姓沈的人那么多,压根没想到自家人身上?
咱就说?,有没有可能,这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家阿姊做出来的?
第54章 被排挤了 不要和沈记比营销
沈海便是?海哥儿的大名, 他蹲在墙根底下连着吃了三回闲汉送来的烤鱼,吃得上火嗓子疼,才悻悻地停了, 否则他能再吃几?天都不腻。但这下, 他屋子里都积攒了三只陶盆了,这东西占地方,他又不舍得丢,便抬了去?刷洗,想着用来做什么?好。
这装烤鱼的陶盆虽是?粗陶, 做工也有些糙,但他运道好, 有回送来的陶盆上竟带着滴墨绿的窑泪,为这烧得焦黑的粗陶盆, 添上几?分古朴美感。
沈海将陶盆淘洗干净,捧着赏那盆上窑泪时,便想,不如拿这最好的陶盆栽上几?棵铁皮石斛, 介时摆在窗前,也有些趣味。
沈大伯附庸风雅,家中?栽种了不少梅兰竹菊, 沈海也耳濡目染,除了吃,他也爱莳花弄草, 集各类瓷器陶器, 如今连这烤鱼盆都赏了起来。
这时,他手指摸到了陶盆底部有刻印的凹痕,便将盆翻了过来,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陶盆底部刻印了“杨柳东巷沈记”这几?个小字。
沈海呆看了半晌,将陶盆放回屋子里,立即拔腿便往甲舍跑。
沈济下了半日的学,午时回了学舍,正坐在自己床边的桌案边,专心将课上所学的新篇在自己装订的空白?小册上再抄一遍,并在旁边用朱墨小字批注上邹先生阐述的释义,日后复习起来方便些。
他学舍里那个戴着叆叇的童子名唤孟弘和,他年?纪最小,今年?刚满八岁,只比湘
春鈤
姐儿大了一岁呢!但他却考了今年?的第七,就睡在他边上那一床。他手里捧着两块糯米糖糕,一边吃一边趴在边上看沈济抄写,糕屑糖霜落了满衣都不知晓。
沈济在家里照顾妹妹习惯了,十分擅长一心二用,一边学习一边注意胡闹的湘姐儿,能及时抬手将快要摔了滑了的她捞回来是?他的日常。
因此,他笔下不停,却好似后脑长了眼似的,左手从怀里掏出帕子来,头?也不抬地递给孟弘和:“擦擦吧,一会儿衣裳毁了。”
孟弘和忙接过来擦拭,擦完接着吃,吃完一个了,他却没吃另一个,反倒用帕子把糕包好,放在沈济的桌边,专门留给他吃。
一间学舍五人,孟弘和因年?纪小,家里又娇惯,很多事都不大会做,水桶抬不动、衣裳不会洗、夜里还?得抱着枕巾叠成的布老鼠睡,其他人还?在背地里笑?话他“四?眼”,唯有沈济不嫌弃他,所以孟弘和便也与沈济亲近些。
啄饮堂膳食不好,孟弘和吃了两日便拉了肚,之后孟母便日日走三四?里地,提着食盒到书院围墙外为孟弘和送餐食和点心,顺道将儿子积攒下来的脏衣裳抱回家去?洗。孟弘和便隔着围墙对?孟母说些学堂里的小事,自然也提及了学舍里同住的沈济平日里待他多有照料。之后孟母再送来点心,便都是?双份的了,还?总细细地交代孟弘和:“万不要小气,与你?同窗一起分着吃。”
这糯米糖糕便是?他阿娘亲手做的,将饴糖熬成水,拌在蒸好的糯米里,再上锅灶翻炒,直到糖水被完全炒入糯米中?,最后用模具压成方形,便能吃了。吃起来软糯黏连,却又不沾牙,甜香不腻。他觉着阿娘做得糖糕比外头?卖得还?好,他自己是?极喜爱的。但不知沈济是?否会喜欢,听?闻他家开食肆的,想必吃多了好吃的了。
沈济倒是?瞧见了他动作,也没客气,说了声:“谢了,闻着很香。”
“你?尝尝,是?我阿娘做的。”孟弘和眼睛一亮。
“好,一会儿写完。”沈济蘸了蘸墨,翻过一页继续写。
孟弘和便高兴地坐回自己的床榻上看书了。
沈海趴到窗子上哀嚎时,沈济刚抄好一篇,正拿了糖糕在吃。
“济哥儿啊济哥儿,你?瞒得我好苦。”沈海推开了窗,胖胖的上身卡在窗洞里,显得那脑袋愈发胖圆了,他哀怨无比,“那烤鱼便是?你?们家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沈济三两口吃完糖糕,还?回头?对?孟弘和说了声很好吃谢谢。孟弘和本来被突然冒出来的沈海吓了一跳,但听?沈济夸糖糕好吃,又立马高兴起来,还?道:“是?吧是?吧,我也很喜欢吃,下回我让阿娘多做些!”
沈海还?趴在窗沿上对?沈济絮叨控诉:“你?还?让我请你?吃了三回!”
沈济怪道:“不是?你?自己要吃的么??还?求我陪你?。”
“可那是你家的啊!”
“我家的你也得付银钱。”
“我与你?是?堂兄弟啊,若是?知晓是?你?家的,你?托闲汉跑一趟,让你阿姊给你做一份送来不就成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麻烦?”沈海还?是?心中?不平。
沈济淡淡道:“海哥儿,你?难道是?如今才知晓我们是兄弟么?我在你家住了三年?,也没见你?将我当兄弟,你?们一家人只将我与湘姐儿当累赘。怎么?,如今才吃了三条鱼,我与你?之间便有了这样大的转变了?你先前不也瞧不上我?”
“你?……”沈海脸涨红了,诺诺道,“都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提。”
沈济眼里露出讥讽道:“那是?三年?,并非三日、也非三月。我记性虽不如你?,但也没那么?差。”他顿了顿,又将情绪压了下去?,自顾自收拾起桌案上的纸笔,“海哥儿,我也不想旧事重提,只是?我今日当借此机会与你?分说明白?。我爹与阿娘走后,我家的铺子便是?大伯在打理,我与湘姐儿在你?家三年?,并非吃白?食,这你?不可否认吧?后来,铺子烧毁了,你?家收不到租银,又不知阿姊会回来,便不想再抚养我与湘姐儿了,我也勉强能说一句情有可原。但是?,若是?阿姊真的没回来呢?等大伯娘消了气,总算想起来要找我们了,你?猜猜,我与湘姐儿可还?有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沈海语噎。
沈济将书一本本装好,抬眼直视面露心虚的沈海,他眼神倒是?平静,语气也平静,像是?在说旁人的事儿一般,但沈海被他这样看了一眼,还?是?觉得浑身刺挠,开始后悔跑这一趟了,他脑子真是?抽了,只想着能拉上关系日后吃更多好吃的,如今倒好,只怕日后更难吃上了。
“你?除了嘴上坏一些,爱慕虚荣又爱炫耀,倒不曾打过湘姐儿,所以我这些日子才这般心平气和与你?相处,但这并非我对?你?心无芥蒂了,而是?我自有我珍视的至亲家人,早不在乎你?们了。故而……你?也不要期望我摒弃旧怨与你?做什么?劳什子兄弟,你?如今与我,不过最普通的同窗之交,这交情只怕比水还?淡三分。所以,日后你?若是?来我家中?吃食,不能赊账也不能折价,该结多少银钱便结多少银钱,懂了么??”
沈海已?经努力将自己的身子拔出来,默默地缩回窗台下了,他没敢应声,灰溜溜地跑回去?了。
孟弘和捏着半卷书,听?得两只眼瞪得滴溜溜的,架在鼻梁上的叆叇都滑了下来,他又默默地往上托了托,顺带将这些话都记在心里。
日后若也有人再取笑?他“小四?眼儿”,他也要如沈济一般如此体面地反击,摆出冷淡的模样说你?我不过是?陌路之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的。
学会了。孟弘和捧着书暗自点头?。
***
杨柳东巷中?,沈渺也是?受了几?个无座又非要吃烤鱼的食客启发,才发现做烤鱼外卖也没那么?麻烦。家里住得近的,会自个拿家中?的大盆来装,若是?一时没有这样合适的,花上十文钱与沈渺抵押陶盆,便能拿了沈记定制的陶盆回去?自己煮着吃,等第二日或是?什么?时辰得了空,再洗干净了拿回来换取押金便是?了。
也有人干脆花十文钱买上一个,并不退,日后再来吃,便带着那个陶盆来。
后来沈渺干脆跟那陶窑的陶匠再定制了三十个“升级版”的陶盆:带盖、双耳能穿提绳,还?让陶窑的陶匠在做的时候上明针,将外表刮得干净些,这样烧的时候上釉均匀,做出来也好看些。最后,再在上面刻上跃火之鱼的纹样,刻绘了一条身姿矫健的鱼正从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跃出,这纹样之下还?要刻上一行?“沈记烤鱼(永康坊金梁桥杨柳东巷)”的字样,企图将广告通过这陶盆打进千家万户里。
之后,沈渺将这批带LOGO的陶盆押金提高到十五文,专门用来做烤鱼外卖,竟然还?挺受欢迎的,不少家里有仆从的派遣仆从来买,之后还?将陶盆留下来,没来退盆。
优化外卖包装带来的好处不仅在此,还?令许多人觉着沈渺的烤鱼讲究干净些,比其他店家的要好:没错,如今这汴京城中?卖烤鱼的便不止她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