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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询把餐桌收拾完，给我递过来一杯水，电话里张辉还在继续说着。

“我给他打语音，他一下就接了，我才知道他就在 S 市，把你的情况和他说了，他说立刻过来”

“你是几点和他联系上的？”

“11 点左右，咋了？”

李询给我降温了差不多 8 个小时。

“没事，感谢新郎官的救命之恩”我和张辉道谢“婚宴你可以多安排一个座位吗？？”

我看着李询有点讶异的神情，我靠近李询，没有任何的闪躲，我继续对电话的张辉道 “我想带多一个人去参加你的婚礼，不知道方不方便？。”

“就一副碗筷的事儿。那个，橙子，那你记得和叶子联系啊，她还等着你帮她呢”

“行，放心吧，新郎官，这次我保证不掉链子，你放心就行”

我把张辉的电话挂了之后，又给同事打了个电话表示了由衷的感谢，之后把手机收了起来对李询笑了一下，他把我手里的水杯接了过去。

“李询，你陪我去参加婚宴好不好？”我盯着他道。

李询低头转动着我递给他的杯子，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的很短。他一只手托着杯子底部，一只手拿着杯子手柄摩挲，他沉默着并不回复我的问题。

“好不好？”我再次开口。

半晌，他停下手部的动作，低头开口“陈橙，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我没有回复他的问题，我第三次开口”好不好？”

李询把杯子放回餐桌上，他抬头看着我，我又笑了一次，我等着他的回复。他的神情一点一点被我的笑容感染，他脸上也慢慢浮现笑意，眼里弥漫起我第一次叫他阿询时的那种温柔。

“好”。

这个简短的回答，终于让我的笑意完全漾开来。因为他的正面回复，我很开心。

李询看我笑着，他走近我，之后他将我轻轻揽了过去，这个拥抱我很熟悉，之前也是属于我的，现在再次属于我。我们相拥着同时也沉默着，我听到他的心脏热烈的跳动着，隔着他柔软的毛衣。

好久好久，我听到李询用粤语轻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陈橙，我给你打败了”。

我后来回想起来，我们在一起又分开又在一起，在那期间我们从来都没有正式的问过对方，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要不要接受我，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之类的话。我们只是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向双方靠近，我们让情感再次发生。

第一次我和李询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的答案是“对方的名字”，第二次我们在一起时候，李询给出的答案是“陈橙，我给你打败了。

李询那天在我家待的很晚，那也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松懈自己和我聊他的病情。他坐在沙发上，我躺着。他把我的头轻轻放在他的腿上好让我枕得舒服一些。我身上盖着他的外套，我感觉很踏实。那天晚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基本都是我问他答。

“李询，那天在咖啡馆里的那个女生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李询完全搞不懂我问的什么，他俯身看着我反问道。

“就是我们在书岛咖啡的那天，我看到有一个女生问你，然后走开了那个”我神情认真的回想着。

李询努力的回忆，突然他笑出声，无奈道“陈橙，你还真是…..”

“我很八卦的”

李询摸了一下我额头的温度，才开口“她问我，说看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问我等的那个人还来不来，不来的话她可不可以坐我对面”

“那你怎么回复的”我把玩着他的手，他的手很暖。

“我说，我会等到那个人来为止”

“那你等了很久吗？”

“不算久”李询回我，和他在咖啡馆里的回答一样。

我心里有点难过，我当时其实想过不去的，我没告诉过李询。

我迟疑着，最后还是开口“阿询，你可以和我讲讲它吗，我想多了解一下”“不过”我停顿一下“阿询，如果你不想讲的话，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没有听到李询的回复，片刻之后，他牵过我的手，十指交缠与我，他轻轻摩挲着我的每一根手指。

房间很安静，最后他仿佛像终于下定决定后开口“陈橙”他说“你有经历过自己理解不了自己的行为的时候吗？我有时候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上但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有时候会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或者偶尔能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答应着，但是回头发现没有人”。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我握着他的手，给他力量。

李询感受到了我的重量，浅笑了一下继续开口“真正意识到的时候，是我很多次份不清昨天和今天的时间，分不清事件发生的顺序，我自己去看了医生，确诊的那天，我想到了我的阿妈，陈橙，她叫刘秀秀。我那天很想她。”

我微微颔首“嗯，我记得，我一直记得”

“我站在医院门口，医生给我开了药，是抑制神经的药，我当时想，如果我阿妈也能吃到这个药该多好，我开始遵医服药，不再回复你的信息，我努力的对抗我的意识，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成功了，我偶尔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阿询，那后来呢？”

“我辞职了，之后换了很多家医院去看，得到的消息都是遗传性的精神障碍。如果是偶发性的可能还有痊愈的可能，但遗传性的很难，终身服药是一定，如果更严重…….”他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继续开口“陈橙，我不想对你隐藏事实”他说“如果更严重的话，我会变得喜怒无常，冷暴力，遗忘”…..他声音带上了一些颤抖。

“陈橙，我很自私”李询看着我继续带着歉意的说“我不断的想起来你，你和我的潜意识对抗着，陈橙，你知道吗？很奇怪，每次都是你赢，我会搞混很多事情，但是我没有忘记你，你的样子，你的名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依然很清楚的留在我的心里，你的存在和定义让我觉得自己依旧可以保有一个做正常人的资格。”

我轻轻的昂首笑了一下“这很神奇”我说。

“是，陈橙，这很神奇”李询附和我的话，然后继续说“我不断的想起来你，我只是想见你一面，我和我自己的思念对抗着，最后失败了。谢谢你那天赴约”李询说道此处，戛然而止。

他不用继续说，我已经可以全部了解了。他的对抗，他的痛苦，他的不敢触碰和他失去的尊严。

“那，你家人，还有刘文都知道吗？”

他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