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询把粥递给我“陈橙,你的体温计放在哪里?”
我指了指鞋柜上面一个小收纳格,李询过去把体温计翻找了出来,拿在手里等着我把粥喝完。
“陈橙,你还有力气吗?你自己量还是我帮你量?”
体温计需要贴身测量,我觉得太过亲密和隐私,我连忙开口“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好”
他把体温计递给我,把我喝完粥的碗拿到厨房去,很快水龙头的水声传了出来。
胃空了一整天,因为有了一些食物的摄入我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一些。李询从厨房出来,我把测量好的体温计递给他,体温计还带着一些我身体的暖意。
他站在我身边接过体温计,微侧着身体把体温计举过头顶,靠近餐桌,在吊灯的光亮下辨认着那一排极小的温度显示数字。
他眉毛因为眼神的用力凝聚而微皱着,吊灯打在他的眼睛上,他的睫毛在灯影下微微扑闪晃动着,为了借到吊灯的光亮,他靠得离餐桌又更近了一点,他的毛衣轻轻的触碰到我的脸颊,我闻到他毛衣上面沾染的白粥的米香味道。
“陈橙,你还没有完全退烧”他在灯光下认真读着体温计上的数字“37.2 度……”
他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方传来,我突然很想感受到他的体温,可能是生病之后人会变得格外脆弱和感性,我渴望触碰到人的温暖,我渴望依靠于他。
我好孤独。
我迟疑着,然后我伸出手慢慢环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浸染了米香的毛衣上,拥抱带来的真实感受让我鼻子一酸。
“阿询”我开口,我的眼泪落了下来,打湿了他的毛衣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没有动,任我抱着他。
我继续开口“不要推开我好不好?”我的眼泪流得更多了一些,手也抱得更用力了一点。他拿着温度计没有动,浅色的毛衣被我的眼泪濡湿了一小片。
“我们试着和它对抗一下好不好?”我的喉咙因为缺水和发烧而异常的嘶哑。
李询并没有推开我,但是他也没有回抱我。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陈橙”我听到他情绪里面带着一些动容,他隐忍着继续“陈橙,你才 25 岁,你……”
我打断他“25 岁,所以呢”我把头抬起来仰视他,眼泪滑了下来。
李询把体温计放在餐桌上,把我环抱着他的双手轻轻解开,然后他蹲下来,蹲在我面前,现在换我俯视他。他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我,之后他一手轻捧起我的脸,一手轻抹掉我预坠落的泪。
“陈橙,你瘦了很多”他一边轻微的做着动作一边说,他的声音带着不忍。他没有回复我的问题。
“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委屈的回复他。
他把我零碎的头发从脸颊上拨开,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我自己,凌乱的头发,生病苍白的脸,还有余下的残泪,很难看。但是我知道他不会在意,他眼里没有一丝对我的容貌的凝视,只有凝望。
我俯视看着他开口“李询,我也会 30 岁,也会 40 岁,你为什么要害怕我 25 岁呢?”
李询没有理会我的问题,他用粤语对我说“不准哭了,生病哭的话,病气会更严重的”
我笑了一下“歪理”我说“李询,你知道吗,这里没人讲粤语,我好怀念 w 市”我止住了我的眼泪。
李询看我不哭了,表情放松了一些 “陈橙,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粤语呢?”他继续蹲着,仰视着问我。
“我喜欢我自己不擅长而且做不好的事情,有点奇怪是吧?”
“可是陈橙,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情,等你了解和熟练之后说不定你就不会执着了”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其实,很多事情都一样,包括我们”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对他的好奇和奔赴。他想告诉我,等我了解了,等我熟悉了,我也会觉得也不过只是平常普通而已。
我很喜欢我们此刻两人聊天的状态,这样的时刻让我觉得很不真实但却很打动我。两年多了,我从来没有对别人动心过,我觉得很奇怪。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我动容,这种情绪很难说的清,因为他是李询,因为他总是那么的宁静,他总是可以让我轻而易举的看向他。
张辉曾经问过我,李询到底哪里不同,我其实也说不上来,他太淡了,就像水杯里刚好的水温,像歌曲的前奏,像文章的序言,像飞舞的窗帘。
他很清,也很轻。
李询蹲在我面前仰望我,此时他眼神没有退缩和迷茫。他又恢复到了我认识,不再用刺和距离包裹着自己的那个李询。
我看着他,笑了一下,片刻后我郑重开口“你说的不对李询,你不要小看我。我不喜欢吃的东西我妈就是用藤条抽我,告诉我对我身体有多好,我也不会吃一口,我认可不了的道理,就算是圣人讲的,我也会毫不动容,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多大的利益诱惑我都不会动摇”我一句一句说着,用尽我的力气,我的声音依旧嘶哑,但是我的情绪并没有嘶哑。
我凝望着李询,我看到他清冷的眼神因为我的话语一点点变得柔软,我继续缓慢但坚定道“还有,李询,我不喜欢的人,无论多适配,我也不会接受”
李询静默着,也凝望着我。
半晌,他无奈开口“陈橙,你真的是个很倔的人”
我接过他的话,笃定道“我是”
他听着我肯定而简短的回答,没有继续开口。我也没有开口,我们就那样对望着,我看到他眼里闪过犹豫,迟疑,为难,最后浮现着一丝渴望,我不知道他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我的眼里只有坚定。
第三十五章 不做高级动物
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李询被这个铃声拉回了现实,他站起来把体温计放回收纳柜,我起身去卧室拿手机,是张辉。
“橙子,你好点了吗”张辉那边很吵闹,他的声音尽力的从听筒里面传过来。
“嗯 已经好多了,对了,你怎么会联系到李询的?”
“橙子,你还好意思说”张辉带一些埋冤的语气“叶子和我说了你的情况,她那边的事情比我还多,我们两个人都分不开身,打你电话你后面也不接了,我就找了你一个之前见过面的同事去看下你的情况,敲门你也不开,后来把情况告诉了物业,物业拿的钥匙”
“哦…….那你找的是我哪个同事啊?”
“就是你们公司那个营业,之前你带我们认识的那个,谈过业务那个,我们有联系方式。”“你那个同事去你家,说你烧的迷迷糊糊的,喊你,你也没啥意识,但是”张辉停顿了一下“你同事说你一直喊一个名字,什么询什么的,她给我打电话,问是不是你家人。我想到你之前让我帮你查过他的动态,猜到你应该喊的是李询,橙子,你们啥时候又在一起的啊,我这么从来没听你说啊?”他的声音里全是疑虑。
我含糊其辞“张经理,这个我一时半会和你说不清,改天和你细说啊”我追问“那后面呢,你是怎么找到李询的,你不是不和他联系了吗?是电话吗?”
“没有,电话早就删了,你忘记了啊?我们有 QQ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