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不死的居然拿这?种事情骗他,他还嫌自己造的孽不够吗?”克罗宁在病房外?质问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摇摇头?,“不是骗,是真?的,夏天的时候人就出?事了?,严重颅脑损伤,在印尼抢救了?很久,三四个月前?人就没了?,汉萨·青还想瞒着继续从瓦连京这?里骗钱,被她那个叫维多的老婆给出?卖了?,伯父让人把骨灰送了?过来,瓦连京当场就不对了?。”
克罗宁深吸了?一口气,“孩子呢,那个叫阿梨的小女孩,有她在至少也是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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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维多说李锦薇在医院死了?以后那个小姑娘就自己跑了?,印尼你也知道,乱得很,再?也没找回来。”亚历山大靠在墙上看了?瓦连京一眼,“我没有告诉他真?相,我跟他说小女孩一起病死了?。”
克罗宁下意识就想骂人,但转念一想这?样或许更?好?,想到?李锦薇的遭遇,他都?不敢想那么小的姑娘丢了?以后会遭遇什么,瓦连京精神已经出?问题了?,要是知道,估计不死不休也要去印尼找自己的女儿。
可又哪里能找回来呢,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并非是有钱就能改变的。
瓦连京没好?起来,在那之后的二十年,克罗宁再?也没能离开俄国,回到?尼斯湖畔,去看一看他的奥古斯特。
他逼着自己重新振作,捡起丢了?几?年的医学知识,学习精神科,成为了?瓦连京的专属医生。
从十六岁遇到?奥古斯特开始,他就已经注定和耶格尔家族纠缠一生了?。
他冷漠嘴毒又暴躁,还酗酒,比起少年时的自己还要浑身是刺。
奥古斯特曾说小时候的他身上的刺像是硅胶的,看着多,其实扎人不疼,是软的,那后来的他身上的刺就是钢筋的,戳人要命。
有一次瓦连京大半夜发病跑出?了?疗养院,进?了?山,一群人举着探照灯找了?几?个小时,包括酒还没醒的克罗宁。
人找到?以后他上去就是一顿揍,差点把人从疗养院打到?骨科去,所?以后来他跟青梨说会揍瓦连京并不是完全在开玩笑,他真?的揍过,而且好?几?次。
他不是不能离开俄罗斯回英国去,即使证件材料被老耶格尔扣着,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或许是不想离开的。
瓦连京和奥古斯特实在是太像了?,像到?他又找到?了?新的精神寄托,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幸好?瓦连京生病了?,他才能这?样不加掩饰地在任何时间地点,盯着那张脸看。
这?个想法缺德,但他停不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论换不换疗养院,他的房间常年都?在瓦连京的隔壁,有一天的晚上,他哄瓦连京睡下以后,瘫在自己卧室的沙发上喝得烂醉如泥。
瓦连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推开他的门走进?来。
克罗宁看着门口,泪流满面,哭着抱怨,“奥古斯特,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我好?难过……”
瓦连京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克罗宁抬起胳膊祈求,“你快来,你抱抱我吧,求你了?。”
这?个瓦连京明白?,他赶紧走过去,跪在沙发边,保住了?这?个世上他唯一信任的,对他又打又骂,但最疼他的克罗宁哥哥。
克罗宁在被抱住的瞬间泣不成声,“我梦见你死了?,吓死我了?,太好?了?,你还在,真?的太好?了?,我总是做这?种梦,烦死了?,我为什么总是梦到?这?种事情……你别走,奥古斯特,你说好?晚上会一直搂着我的,都?怪你没做到?,我才会一直做噩梦……”
瓦连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一直温柔地拍着克罗宁的后背。
克罗宁已经彻底醉了?,他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也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他搂着瓦连京不撒手?,在对方的脖颈处留下了?好?几?个牙印,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塞进?瓦连京的怀里,“抱我去卧室,好?不好?,搂着我睡吧,像昨晚那样……”
他不知道他嘴里的昨晚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瓦连京却听他的话,将他抱起来放在了?里间卧室的床上。
克罗宁抬手?就脱掉了?身上的T恤,像献祭的牺牲一样,不顾一切地缠抱住了?瓦连京,瓦连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不停地拍着他,重复地喃喃,“我在,我在。”
床尾放着一面雕花金属框的全身镜,克罗宁几?乎要吻住瓦连京的唇了?,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他已经不再?是十八九岁的那个克罗宁了?,他快五十岁了?,当年才八九岁的瓦连京都?四十四了?,细韧的肢体和光滑的皮肤早就不复存在,他太久没有爱人的滋养了?,消瘦干瘪,苍白?得像不见天日的鬼。
做什么啊……他在做什么,用这?么丑陋的姿态去勾.引从小看着长大,亲弟弟一样的瓦连京吗?
克罗宁一把推开瓦连京,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瑟瑟发抖,“滚,滚出?去!”
瓦连京不知道为什么被骂了?,但他感觉如果自己再?不离开,可能以后都?见不到?克罗宁了?,所?以他安静地离开了?。
克罗宁呆呆地在窗前?看了?一夜的星空,也没看出?来俄国的夜空和尼斯湖边的夜空有什么不一样。
他在心里和奥古斯特道歉,唾弃自己,可过了?几?天,在另一个他又无法睡着的夜晚,当他拿起酒瓶,站了?一会儿,他又把酒放了?回去。
来到?瓦连京的卧室,他侧身躺在对方的旁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晚安,奥古斯特。”然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就这?样,没有血缘的他们,却拥有最亲密的关系,他们互相搀扶,共同在命运的泥淖里蹒跚前?行,满怀期待地走向?生命的尽头?,死神的镰刀下,他们最爱的人在那里等。
亲爱的奥古斯特,每个清晨,我会问你早安,每个夜晚,我会问你晚安。
你永远在我心里。
全世界,我只爱你。
116.番外3(一)
梁津比岳峙小七岁, 出生于一九九五年,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法洛四联症。
刚出生整个人就因为缺氧呈现出淡紫色, 被送进了保温箱开始吸氧, 用他爸的话?说, 面罩看上去几乎和一个鸡蛋差不多大。
受当时医疗水平和家庭经济的影响, 他没办法做一次根治手术,不到一个月大就做了姑息手术中的BT分流术, 保证他不会因为缺氧而死, 之?后等大一些, 至少?还?要接受两次手术。
很多法洛四联症会造成患儿发育迟缓,智商落后,梁津很幸运地没有受到这方面的影响,他甚至比普通孩子还?要聪明?, 在三岁的时候就能?问出“我?妈是不是因为怕我?拖累她所以才跑掉不要我们了”这样的话?。
他已经很乖了, 但他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来养护身体, 比任何孩子都?需要精心的照顾, 他的父亲为了照顾他根本没有办法维持全职工作,只能?一边带着他, 一边四处打零工。
好在他两岁的时候,他们的生活迎来了转机,他父亲无意间救了一个大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因此入了对方父亲的眼,被聘去当那个大庄园的管家。
他们的生活一下子进入了一个新的水平, 他甚至能?够每天都?接受雾化吸氧治疗, 一日三餐也跟着少?爷一起,吃得丰盛又有营养, 身体明?显好了很多。
那个被救的男孩就是岳峙,只是因为他爸正好在工地上夜班,就把他给救了。
后来几乎梁津的一生,都?在为他的少?爷岳峙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