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砚舟撇开眼,朝荣成帝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为真,恳请您明察!”
明德方才未曾开过口,直到此时才恭敬道:“父皇,儿臣以为不逾此言有理,且他手中亦有人证,张覃与刘敏勾结应是确有此事。”
荣成帝肃着脸,不发一言。
冯玉见状,不由高声道:“陛下,泰亲王府二殿下何须攀咬两个死人啊,他不过是要个公道罢了!”
荣成帝再也坐不下去,他如今头疼得紧,只苍白着脸摆了摆手道:“此事朕心中有数了,不逾,朕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他便再不管朝臣的反应,而是由古齐月搀扶着,朝后殿走去。
明砚舟神情已冷,他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站在原地未曾有动作。
柳青河一甩衣袖,行至他身旁,笑道:“早朝已散,二殿下何不离去?”
明砚舟抬起眼,面上不见异常:“这便走了。”
“既如此,那便一道吧。”
“也好。”
二人并肩朝殿外走去,迈过门槛走下台阶,柳青河看着远处的宫门:“方才大殿之上,本官并不是刻意下你的面子,不过只是认为凡事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而已。”
明砚舟袖着手:“柳相此言有理,不过我倒是认为事情既发生过,定然会留有痕迹,真相定不会被掩盖。”
柳青河笑起来:“二殿下说得极是,可这人死了,案子查起来自然更困难些。”
“如此说来,张大人死在这场大火之中,倒是可惜了。”明砚舟语气中尽是惋惜:“若他今日未曾身死,我定然能得个公道。”
“世上之事怎能事事如愿?”柳青河佯作无奈:“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便知人生中会有诸多遗憾。”
“我观柳相仕途顺遂,竟不知你还有遗憾?”
“怎会没有?”柳青河喟叹一声:“总有人力所不能及之事。”
明砚舟未曾理会他的感慨,只笑着道:“东华门已在眼前,柳相请便,我还要去趟殿前司。”
柳青河点了点头:“那本官便先行一步。”
明砚舟看着他从自己身旁越过,看着他走远了些,这才敛了笑,转身朝殿前司走去。
……
柳青河在马车中闭目养神,但心中总有些不安,他撩开车帘,朝随行小厮吩咐道:“晚些去请孙大人过府一叙。”
“是。”
……
荣成帝寝宫之中。
荣成帝面色枯槁,他躺在榻上,呼吸声粗重。
古齐月侯立在一旁,见状笑道:“陛下可还是在为泰亲王府那位殿下弹劾张覃一事伤神?”
荣成帝沉沉出了口气,他未曾睁眼:“朕已允了他官职,便是信他口中所言为真,可他为何还不愿将此事揭过?”
“二殿下从前是武将,这脑子自然不如文臣转得快。”古齐月探了探药碗,只觉触手已温:“陛下不如先喝药?”
荣成帝坐起身子,从他手中接过药碗并不喝,只怒道:“朕便是担心他脑子转不过弯儿来,若朕依他之言,定了张覃的罪,他届时若再放肆些,重提青州一案,朕可是也要依他?”
古齐月心中怒极,可他面上不动声色,只笑道:“陛下何必惊慌?柳相有句话说得没错,张覃已死,如今自然死无对证!”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敲打
“朕不愿冒险。”荣成帝端起药碗,只觉苦意顿时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还是将药汁一饮而尽。
随后将空碗递给古齐月,他思索了片刻:“你去送些赏赐,顺便再替朕敲打一番。”
古齐月抿着唇,许久后才道:“奴婢遵旨。”
荣成帝得他此言,心头一松,片刻后想起什么,又道:“蜀地的金矿现下如何了?”
“算算日程,第二批金矿应也开采的差不多了,想来再过几个月便能入京。”
荣成帝极为满意,他叹了口气:“齐月,朕如今最信任的人便只有你了,只有你能替朕解燃眉之急!”
“陛下过誉了,奴婢惶恐。”古齐月低下头,掩饰眼中的冷意。
“你不必谦虚。”荣成帝摆了摆手:“若不是你走了趟蜀地,开采出了金矿,国库因此充盈了些,大胤如何能度过这接二连三的难关?”
思及要列支的修缮事宜,他又是一声叹息。
古齐月的身子又伏低了些,瞧着颇有些无所适从。
荣成帝只当他当真惶恐,便笑道:“行了,朕用过了药想休息会儿,你退下吧。交代你的事情,可你还忘了。”
“奴婢定铭记于心,不负陛下的重托。”
“如此甚好。”
古齐月余光中见他仰面躺进了锦被中,这才直起身,眼中似凝结了冰一般,满是寒意。
他转身朝殿外行去。
而关押着陈让的那处牢房之中,陈德费了好几个月的月银收买了看守的人,这才得以入内来。
陈让并未受刑,只不过连日来的关押使他精神差了许多。他侧身倚着石壁,抬着头看着那扇小窗,神情似有些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