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沉沉出了口气,她攥紧手指:“可你后来还是接受了。”
“是。”古齐月点了点头:“我的脸伤了之后,未曾及时用药而引发了溃烂,那游医曾言若我执意不医治,便无几日可活。可我大仇未报,怎么敢死?是以便接受了他为我治伤的提议。”
“那你为何会是如今的样子?”明砚舟眼中情绪深沉:“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替我改了容貌。”古齐月揉了揉额角,又垂下手:“他家中有门绝学,便是可为伤了面的人修整。我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只记得他先以短刃将我面上腐肉与伤疤剜去,趁皮肉翻出之际,再用极细的线缝合。之后我便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虞兰川听着他受了如此多的苦,心中早已不忍,他垂下眼。
古齐月见他三人神情凝重,便笑起来:“你们不必为我难过,这些俱是我求仁得仁,若非如此,我如何能在群狼环伺之下改名换姓,为我叶家谋划?”
明砚舟站起身,将桌案上那支快燃尽的烛火灭了,又燃了支新烛,见光晕遥遥照来,他才转身:“叶期,从今往后,你再不会一人独行。”
明砚舟神情认真:“我们本就应该同行,不过阴差阳错了数载,如今重又相遇,如此便莫辜负命运。”
古齐月站起身,他走至明砚舟身前:“不逾兄长,叶家此案请让我一人来翻!”
他又转头看向容昭,面上神情温和:“朝朝此后还需你相护。”
容昭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兄长与我分别数年,在你印象中,我或还是那个整日向你要糖葫芦吃的小姑娘。”
古齐月紧抿着唇,他刚想说什么便被容昭抢白:“可兄长,我如今不仅有自保之力,还有几分谋略,比之谋士或要差一些,但我也要为你、为我叶家做些事!”
明砚舟闻言眼中泛起笑意,他温声道:“容昭说得是,况且你不是看过她亲手写的文书吗?”
“学子一案怎重得过青州一案?”
“有何不同?”明砚舟袖了手,转身走到圈椅旁坐下:“不论是那几名学子,还是老师与叶家,都是有冤之人。”
“冤情还分轻重吗?”
他一句话便将古齐月钉在了原地。
“莫要将她想成风一吹便零落成泥的花。”
不仅容昭,古齐月与虞兰川听得他此言,心中也有数分震动。
容昭见古齐月站在原地,头微微垂着,似乎是在思索,不由一笑。
她转身将书案之上已经写好的宣纸分给众人:“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青州一案的全部线索,如今尚存疑的仅有三处。”
她一一道来:“一是十余年前淮县那位父母官,我们如今还不知他是谁,与张覃和刘敏又是何关系。”
“二是陈让撒了谎,青州一案他到底知道多少,我们尚未得知。”
“三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声音清冷:“便是张覃背后可还有人相助!”
虞兰川从她手中接过宣纸,闻言指尖一颤。
明砚舟察觉,他侧过身:“行直,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虞兰川心下急跳,半晌后他抬起头:“前日赵裕曾找过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古齐月抿紧唇,面上尽是严肃之色。
“他说了什么?”明砚舟眉头紧皱。
“他说,‘张覃怕是凶多吉少’!”
明砚舟未曾开口,只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虞兰川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文书:“若我未曾猜错,他此言意在提醒我,有人要杀张覃!”
明砚舟脑海之中早已将前后都串联起来,他冷着声:“张覃若死在都察院监中,那一切线索便断了,我等再也无法知晓青州一案之后还有谁在推波助澜!”
“是以张覃不能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故人
容昭拧紧眉:“若赵裕那句话便是意指有人要杀张覃,那我等何不利用此消息呢?”
明砚舟笑着看了她一眼,赞同道:“我也是此意,不过都察院监不比大理寺狱,可捏造些罪名将我们自己的人送进去,暗中保护张覃。都察院监中只关押犯了罪的朝臣,这倒是个难题。”
古齐月说了这么多,如今有些乏,他缓缓靠在身后圈椅之上,眼中俱是思索之色。
虞兰川借着昏黄的烛火,仔细地看着容昭写成的那封文书。
诚如容昭所言,如今青州一案大致脉络已然清晰,只那三处疑点如今尚无法得知。
明砚舟想起什么,又道:“今日我收到了青州百姓为老师请愿的万民书。”
容昭猝然抬眼。
“老师的功绩还有百姓记得,因此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先行放弃。”
“我绝不放弃。”容昭攥紧手指:“前面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要去闯一闯!”
虞兰川闻言倒是一笑,他将那封文书叠好握在手中:“你既唤我们一声‘兄长’,那前面的刀山火海,便由我们先去淌上一淌。若我等无能,你再顶上也不迟。”
他转身看向明砚舟:“不逾,青州百姓的万民书你可要好生收好,莫要弄丢了,这些可都是珍贵的情意啊。”
“自然不会弄丢。”明砚舟挑眉一笑:“都察院监那边,我先遣黄柏领着府兵前去盯着,若有异常也好及时出手相救。”
古齐月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如今陛下心中早已厌烦了张覃,他此次罪责难逃,就是不知柳青河可还会再帮他斡旋。”
虞兰川心中一动,他低下头,眼前浮现出容昭用朱砂圈出的两个名字。
陈让、张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