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他们到的时候,季慕的父亲和继室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很热情地把他们迎进去。季慕挡开佣人想接轮椅的手,语气里没什么感情:“我自己来。”

「家族」势力属于独立方,跟研究所与学院那种中立权威机构不同,从事不同业务,大多内部各自成一套继承与运作体系。跟中央势力方表示亲近的并不多,越家又算是其中财力最雄厚的那一批,需要资金支持时大方不墨迹,很受中央势力重视,不然也不会让皇室贵族与其联姻,甚至在越辞山成年分化后选出十位A/S等的omega作为候选人,由越辞山按自己的意愿选择。

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不满。

毕竟越辞山在成年分化后,也曾经是个家世优渥、温煦硬朗、善良健康的A等alpha。

只不过在那场事故之前,除了季慕自己,没有人想过最后与越辞山结婚的人会是他。

季慕家里准备的晚餐十分丰盛。

各式各样贵重精致的菜品一道接一道地换上来,季慕的父亲笑称“远到是贵客”,不停地将菜品转动到越辞山面前,让他尝一尝家里的手艺。

越辞山客气地应对,时不时客套笑着点头。

季慕却懒得应付,冷着一张脸坐在他旁边,看一眼这道菜,“越辞山不爱吃”,又换下一道,“他过敏”,再换下一道,“他忌口”。转过去几个才勉强能挑出一道来,夹一筷子到越辞山碗里,好像赏了多大的恩惠。

越辞山忍着想笑,不作声纵容季慕让他闹,只碰自己碗里被季慕选中的吃,任由自己在短短一顿饭的工夫,“被过敏忌口”了几十种食物。

结果最后也没能吃多少,堪堪垫了个底儿。

等回房间了,季慕又自己偷偷溜出去,下了两碗面端回来,摆在面前跟他一人一碗充饥。

越辞山握着筷子,好笑地开口,“非要多折腾这一趟,作什么跟吃的东西过不去。”

“看到他们就烦的很,”季慕咬着面不清不楚地开口:“我是怕饿着你!光我自己的话,饿死也不吃这里的东西。”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他似乎也被这种孩子气的情绪感染,有那么一瞬间里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来:我也不怕跟你一块饿一顿的。

接着又立刻反应过来,他怎么被季慕带的同仇敌忾,居然会有这种不合礼数的想法了。

大概是因为,季慕从前家里跟他生气的时候,不说话摔东西,他多数时间最后哄好了,也都不知道哪儿让他不开心了。倒是头一次像这样,把不乐意清清楚楚地挂在嘴上,跟个对外炸毛的小动物似的,新鲜得很。

越辞山笑着摇摇头叹气,低头试着捞起一筷子面来,也不说话了。

05宴会

越辞山说到做到,果真只跟季慕在他家里待了一天。第二天就前去参加皇室举办的宴会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越辞山在酒店里换好西装,坐在轮椅上让季慕给他打领带。西服是季慕选的,他只问了一句颜色,季慕说是深灰,他就同意没再管了。

季慕认认真真给他整理好领带,又给他带好胸针和袖扣,最后给他理了理头发。

他在车上坐好轮椅,被推着下来,任由季慕将他推进宴会的正式大厅。

侍者平稳的脚步,有人轻声慢语的交谈与低笑,玻璃酒杯相碰的细微声响,舒缓的大提琴和着流畅的钢琴曲同奏,优雅而富有节奏的交替舞步。

除了他,一切都跟他从前见过的没什么两样。

越辞山很淡地笑了下。

在那……之前,他也能在用钢琴炫技的同时弹奏一首满怀情意的曲子。那大概是他在认定正式伴侣前,能做出过的最大胆出格、表白心意的事情了。

他们先去见了王和王后,算是这场「家族」与「皇室」的联姻完成的最后仪式。

王的态度略有端庄威严,简单问候了越辞山和他父母的身体状况。倒是王后低声温和地叮嘱了他几句说,虽然季慕并不是当初候选人中最出色的一位,但胜在季慕对他有心,越家既然也不是十分看重后代信息素的浓度等级,往后还是要两人相互扶持。

越辞山礼数周全地答应着,心里却恍然有点隐隐的明悟。

或许这就是最后是季慕跟他结婚的原因了。大概是他的父亲对皇室欺瞒说,季慕自己有意联姻,所以最后皇室才从贵族中选了他。也难怪季慕说不愿回家,不乐意见到把自己当作牺牲品的父亲了。

他想起在朝暮间的那天晚上,提起要回家时,季慕一下子低落下去的闷闷情绪,突然有些隐隐烦躁起来。

他突然想,要是那个时候自己没有被救出来,直接干脆地死在里面,是不是就不用在他漫长的不幸里,再搭进一个季慕来了?

越辞山任由季慕带他往人声越来越少的角落去躲清静,自我厌弃的念头又开始悄悄占据他的大脑。

“越……辞山?”

季慕推着他的轮椅停下,他一时没有认出这道略微耳熟的声音是谁。

他只好冲那声音来源处笑了笑,反手轻轻捏了捏季慕搭在轮椅靠背上的手,却意外地没有听到季慕低声的提醒。

季慕沉默着没有出声。

那道最开始略微有些惊讶的声音又响起来,伴随着几个人向他们这边走来的脚步声,变得逐渐清晰起来:“辞山,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越辞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在慢慢恢复了,多谢关心。”他顿了顿,“好久不见,江盼。”

半年多没见面,他只知道罗州这次不会到帝都来,却忘了本就住在这里的江盼。

江盼轻轻“嗯”了声,踌躇了一会儿,又开口笑道:“上次婚礼我有事没能去成,还没恭喜你们新婚愉快。”

“谢谢。”越辞山点点头。

空气里又变得沉默。

越辞山有些无奈,他实在觉得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也不明白江盼和他的朋友为什么站在这里不离开。纵使从前有段时间心生好感,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潜在的婚约,他的合法伴侣就站在他身后,即便只是朋友也该知道避嫌。

江盼又静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你们的衣服……你们感情挺好的。”像是陈述,又像是在发问。

越辞山还没分清楚这是不是个问句,左肩就被季慕轻轻拍了一下,“问你呢。”声音冷冷淡淡的。

他反手握住季慕的手,笑了笑,“是。我们感情很好。”

“两位感情这么好,怎么戒指都没戴呢?”一道陌生的声音突兀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