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这是怎么了?惜芷一头雾水,一步三回头地进屋。心里还念着婶子,没注意屋内坐着的/某人,在她进来的瞬间不动声色地挺直腰背,清了清嗓子起身迎上前。

谢安目光落在她的一头湿发上,蹙眉不赞同道:“怎么不擦干头发?”

惜芷回神,抬手摸了摸,悻悻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掌心:“忘了。”

“帕子放在何处?”谢安说罢,又改口道,“算了,我去隔壁让下人拿热帕子过来。”旋即便要出去。

惜芷忙将人拉住,婉拒的话还未说出口,拿着热帕子的李婶正好跨过门槛,抬眼便见二人拉拉扯扯的,登时眼前一黑。

“这是?”

惜芷“唰”地松手,讪讪一笑:“婶子,你别误会。”

“嗯。不误会。”李家婶子气若游丝。

谢安面色不变,自觉地接李家婶子手中的热帕子,颔首道:“多谢婶子。”

“嗳,不是,你,我。”末了,李家婶子长叹一口气,摆手道,“麻烦谢公子了。”

“晚辈应该的。”谢安说着,抬手将手中的热帕子搭在惜芷脑袋上,将一头湿发拢住,细细擦拭着。

惜芷想躲,奈何身后之人态度强势,不由分说地替她擦拭,还不许她半路逃走,只得半推半就地坐在椅子上,僵着脑袋一动不敢动。

李婶坐在二人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安替惜芷擦发。

三人过于沉浸,以至于没听见外头敲门的声音。李榕凭借对家门的熟稔,着人翻墙替自己开了门。

怀着乱糟糟的心情踏入家门,便瞧见阿娘生无可恋地坐着,阿娘对面,一对男女可谓柔情蜜意、黏糊不清。

当看清擦发之人是谢安,视线下移,对上自家小妹惊愕的目光。

李榕脑子嗡的一声,手里拎着的糕点“啪嗒”落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重的闷响。

在场无人在意。

李婶看了眼突然出现的自家二儿子,拧着眉仔细思忖片刻,恍然大悟,儿子信里说的日子好像便是今日。

因着谢安之事,她全然忘了今日儿子还要回来呢。李婶一拍脑袋,笑呵呵地起身:“怎么自己进来了,为娘还想着与小芷去门口迎你呢。”

“是的是的。”惜芷点头附和道。

李榕笑笑,平静道:“儿子在门外敲了一刻钟的门。”

“是吗?”李家婶子一脸惊诧,转头与惜芷对视一眼,和稀泥道,“进自己家怎么还要敲门呢,你看没开门你不也进来了。”

“阿娘说的对。”李榕又笑笑,转头看向出现在自己家中的不速之客,礼貌颔首,“见过谢小将军。”

谢安将手里冷掉的两块帕子放至一旁的铜盆中,回道:“不必多礼,二哥与婶子一同唤我仲景便可。”

他一面说着,一面四处张望,似在寻什么。惜芷仰头看他一眼,会意,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簪子递过去。

先前谢安从上京送她来*临祁时,便替她簪过发。那两日随行伺候的丫鬟路上不慎弄伤了手,她原是想自己动手的,无奈自己一头长发又浓又密,手都举酸了还是梳的一团糟,最后只得败下阵来。

出乎意料,谢安手很巧,虽不会什么复杂花样,但也足矣。

谢安接过簪子,在李家婶子与李榕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替惜芷绾发。

“好了。”他低声道。

惜芷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又晃了晃脑袋,很是满意。

“小芷,你……”李榕脑袋发晕,声音发颤,“谢小将军这是何意?”

惜芷离家出走的大脑归位,满意的神色一僵。自己是洗头洗进水了吗?怎么这么自然的就让谢安替自己绾发了?还是当着婶子与二哥的面!

“……”

屋内一阵难言的沉默,无人开口。唯有谢安镇定自若,又道:“二哥唤我仲景便好。”

李榕怎会听不出这话暗藏的意味,彻底笑不出来,疏离道:“小将军说笑了。身份有别,在下不过一低贱商人,怎敢冒犯小将军。”

谢安面不改色,亲自走过去,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糕点,抖了抖油纸上的灰尘,将其放在惜芷身侧的桌上。

想了想,端起铜盆,出门前回身嘱咐道:“二哥先坐着,我将东西收拾出去。”俨然一副主人做派。

李榕茫然了,这还是自己家吗?

一个时辰后,李榕发现自己的卧房空空荡荡,只在角落摆着张孤零零的床榻,绝望地找上自家阿娘。

李家婶子一愣,解释道:“你大哥认为这间院子太小,便做主买下了隔壁院子,我和小芷在前两日便搬过去了,顺便让下人把你的东西也搬走了。”

李榕跟着几人进了隔壁院子,四处打量一番,眉间愁云一片。这间宅院与原先的院子可谓天壤之别。他行商多年,一眼便瞧出屋内各处摆置的摆件都不是凡品。

大哥在刑部当差,每月月俸就那个数,除非贪污,否则定拿不出这么多银两。

李榕腹诽,大哥还没自己有钱。自己就算掏空腰包也买不来这么一间宅院,大哥更是无从谈起。

恐怕置办宅院的,另有其人。他想着,目光顺势落在那道跟在自家小妹右后方的人影身上,咬了咬牙。

谢安察觉到这道怨气满满的目光,无声勾起唇角。

晚膳时,李榕看着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的某人,咬牙挤出笑:“不知谢小将军来临祁所为何事?”

谢安笑道:“来见一人。”至于是何人,无需多言。

李榕哽住,忍不住怀疑自己面前之人当真是传闻中生人勿近的谢小将军吗?怎么这般……厚颜无耻。

晚膳在一阵尴尬寒暄中度过,下人收拾完残羹,为众人捧来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