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不安、思念、担忧和焦虑,都在见到她的此刻,消弭无形,似乎她只要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便能给他莫大的安慰。
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君砚驻足在原地,不欲再前,仿佛这般便能划清两人的界限。
分明两丈不到的距离,可燕空流却总觉他们之间,似是隔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鸿沟,在原地守望已然是他们能做的所有,再往前一步,便是深渊。
思忖间,男人心下酸胀,薄唇张张合合,半晌才艰涩道:“你的伤……好了吗?”
“已然大好,不妨事。”君砚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匆匆移开视线,即便如此,她依然能感觉到男人灼热的视线。
“你要同我说什么?如果又是让我跟你回铸剑山庄的话,那便不要说了,我不会跟你走的。”君砚侧过身,似乎燕空流再提,她便要转身离开。
“你果真如此无情,能狠心抛下曾经的所有?”燕空流满是怨怼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君砚身子微微一颤,却不发一言。
“我知晓你害怕同我回到铸剑山庄后,会受人指摘,也怕连累铸剑山庄的名声,可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燕空流向君砚走近一步,柔声劝慰道,然而她却警觉地跟着后退了一步。
君砚转头不看燕空流,冷声道:“你是铸剑山庄也好,云山派也罢,都与我没有任何干系!正邪不两立,我们注定是不可能的!我还没有帮师父完成覆灭云山派,一同江湖的大业,我是不会”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君砚话音未落,燕空流却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他红着眼眶吼道:“你师父把你当做复仇的工具,你继续留在无极宫,只有死路一条!你为什么不愿意选择跟我离开?!”
“如果你觉得铸剑山庄和云山派没有你的立足之地,那、那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们找个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从此改名换姓,没有云山派,没有无极宫,没有什么魔教妖女,只有你我!……跟我离开这里吧,跟我走好不好?”燕空流说到最后,话语中带上了一丝哀求的颤音。
君砚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眼眶有些湿润泛红,“你……可你身为云山派的首徒,你的师父和父亲对你寄予厚望,你难道要为了我,辜负他们?”
“我没有辜负任何人!我只是选择了与他们不同的人生,我可以选择不继承铸剑山庄,我可以选择与自己爱的人归隐山林,闲云野鹤,我师父辜负了君青,可我不会负你,我会带你走。所以……跟我走,好不好?”燕空流再次向她伸出手,眼带希冀地看着她。
君砚垂眸,水雾氤氲上她的眼眸,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她飞快眨去眼中的泪意,看着男人朝自己伸出的大掌。
白皙宽阔的手掌骨节分明,指腹还带着练剑时留下的的厚茧,她知道这只手有多温暖,只要牵起他的手,她便能逃离所有世俗的纷争,远离这一切。
她承认,燕空流为她勾画了一幅令她难以抗拒的蓝图,她的确心动了,可是
“不,我不能……”
她透过朦胧的水雾望向眼前的少年郎,两行清泪潸然而下,“燕郎,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看到她哭,燕空流心中一慌。
“难道你忘了我曾说过的么?我是被师父收养的。我曾经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是师父把我接回了无极宫,她给我饭吃,教我习武,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如果没有师父,那我早已饿死在街头……”
少女凄绝哀婉的神情让燕空流不由得心中一痛,“那……那也没有必要用你自己的性命去报答啊,你如今修习的九幽心法,是会要你命的你知不知道!你师父根本不是为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君砚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眸中噙着泪,眼神却依然坚定
“我知道师父是把我当成杀人的工具,当成覆灭云山派的傀儡,可那又如何呢?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是她让我能够活下去,什么善恶,什么正邪,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能为师父分忧,为她复仇,我心甘情愿做个刽子手,做她手里的刀!”
燕空流怔怔地注视着她,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明白了吗?从一开始,从我被师父收养……不,或许自我出生那一刻起,我的命运便是注定了的,注定在黑暗中前行,在污泥中摸爬滚打。”
君砚转过身背对着他,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往下掉,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执着鞭子的手攥得骨节泛白,青筋凸起,“若是日后,有朝一日,你打得过我了,那便杀了我吧,不要犹豫。”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恋。
燕空流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痴望她绝情的背影。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便注定了不可能。
她还要他杀了她,如此诛心的话,她竟能轻易便说出口。
燕空流心中大恸,他捂着绞痛不已的胸口,踉跄地追了两步便脱离地跌在地上。
他原以为,只要她愿意与他抛下所有,便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他失望了,她抛不下,舍不掉。
但即便如此,他却不忍苛责她半分。
赶在今天之前更了!健康真的太重要了呜呜,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呀,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觉得健康的身体真好(T_T)需要两颗珠珠安慰一下(????ε???)
第0215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姑娘请留步41
她为了报恩,所以将自己困囿于无极宫,她将她所有的生命,都奉献给了她的“救命恩人”。
可那值得吗?
如果她的结局注定是在江湖的纷争中,作为一个牺牲者,悲惨地死去,那么为何不让她从一开始,便死在街头好了,反倒少经历十几年的痛苦。
如此残忍地将她当做杀人工具培养,如此卑鄙地用恩情将她裹挟。
思及她离去时,那哀伤无望的眸光,燕空流只觉胸口灼痛难忍。
“卑鄙!”他咬紧牙关,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燕空流心中对君青的恨达到了顶峰,连带着对自己的师父云靖,他也渐渐恨上了。
他知道这不对,可若不是他们,君砚便不会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她即便是早早死去,也比陷在痛苦与杀戮中挣扎强十倍百倍!
若是当初救她的人不是君青,若当初是他救赎了她,他定然不会挟恩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