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雷聲轟隆。

少年睜開眼。他一個人躺在凌亂的床上,旁邊還有余熱,想是人剛離開不久。公子一起來,就有內侍過來伺候沐浴,他們對這件事,早已經見怪不怪。連著四個月,國主幾乎夜夜召幸大公子,為了方便寵幸,他命大公子遷去景安宮,那個地方,曾是先齊戾王的長姐姜姬的行宮。戾王與姜姬姐弟亂倫,還暗中生養三個孩子,後患無窮。秋陽宮有一秘道和景安宮相連,以便偷情。如今鄭侯也效法此道,每夜都讓大公子從秘道過來,好掩人耳目。

水汽氤氳,少年摒退他人,就看他身上青紫遍布,令人觸目驚心。男人何不想對他溫柔一些,可一弄到床上,又怎能自持,欲望使人化作野獸,肉體交纏,連少年都得了趣意,一整夜兩腿都夾住不放,直到身子被灌得極滿。瀛公子擦洗身子,他原先咬牙暗忍,便是想等王父失去興致,到時生死由天,也算他該得的下場,今也過了有一陣日子,男人仍夜夜寵幸他,令公子也漸漸失了分寸,不知這欲念由何而來,又為何如此之瘋狂……

瀛公子由水裡出來,欲穿衣時,見架子上掛著件素袍。那衣袍不新不舊,還有些眼熟,他皺眉想了想,也沒有頭緒,並未喚人取新的來,就這麼系上。

瀛公子欲從秘道離開時,由屏後迎來一道狹長的黑影。男人一看,瞳孔瞬間縮了縮,他失聲喚:“王上……”

公子由燈下望來,無極又一細看,自認出眼前人是子瀛,只是他身上穿著季容的衣袍,方才晃眼,才錯喚了他。他走了過去,瀛公子直起身來:“王……”他還不及喚一聲,就被攬進男人的胸膛裡,嘴被堵住。

饒是平日,到了這時辰王父也該放他回去了,今夜不知何故這般難纏。四唇碾磨數息,呼吸愈重,那手又探進衣內重重揉弄,比前半夜更熱,瀛公子躲了躲:“王父……”他面色潮紅,身子在男人懷中,早就癱軟如泥。無極啃著少年,嘶啞道:“叫無極”隨即響起少年急促的聲音:“無極……”

內殿又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宮人靜不作聲。遠遠看,屏風上頭,映著一雙交疊的黑影,兩人緊緊纏做一處,下頭之人被騰空抱起。黃渾的火光之中,少年兩手勾著男人的脖子,兩人交頸喘息唆吻,啜吸咂舌,在少年光裸的臀間,肉槍用力抽干,水聲直響。凌亂粗喘間,男人將少年摁住在地,扶住他的纖腰,猙獰送進。公子面目頓時一擰,汗流涔涔:“疼……”無極抓住他的雙手,向後扳去。他壓在他的背上,邊啄吻那鮮紅的胎記,邊咬著耳朵,嗓子極其沙啞:“我知道,你就喜歡這麼疼……”

雷雨一直下,到天亮方歇。

瀛公子走在廊上,今時與往日大不同,少年前後有宮人簇擁,外頭的人不知不奇怪,可這些做奴才的最是精乖,在這後宮裡頭,誰才是真正的寵冠六宮。

公子突然止步。他朝那頭望去,就見到一個宮娥被壓在板凳上,正施予庭杖。她的嘴被堵住,鮮血從凳上慢慢滴下來。不等公子問話,內侍就討好地笑說:“回公子,那賤婢向天借了膽子,私自動國主之物,按照規矩,當受刑至死。”

這宮娥,公子是認得的。昨夜正是她伺候自己沐浴更衣,那衣袍,也該是她放的。瀛公子隱隱約約明白了那衣服,曾經也穿在那死去的臠寵身上,這個宮娥也想借此陷害他。

為什麼?妒忌。

那受刑的宮娥也瞧見了大公子,她眼睛滲血,卻擋不住那惡毒的視線,好像是在控訴他們父子相奸,禽獸不如。若在數月前,瀛公子想是會難受至極,此刻卻一臉平靜。

“公子。”內侍小心催促了聲。公子這才收回目光。

轉眼,過去半月。

還不到幾十日,便又要迎來鄭侯的壽辰。去年時,大公子連夜抄了一卷經書,呈給了王父,這份壽禮,比起另幾個公子來說,不算出色,鄭侯卻很是中意,偶爾還會拿出來看一看。

“今年……你備了什麼?”內室裡,鄭侯將瀛公子摟在自己腿上坐著,難得親昵溫柔。瀛公子年快十九,讓男人抱著,半點也不顯得突兀,他本是纖瘦,小半年來又病了幾場,此下更顯嬌瘦,臉上的肉也沒剩下幾兩。男人將手伸進他衣服裡揉按,卻只摸到了骨頭,子瀛由他輕吻著嘴,比起這樣,他更寧可王父粗魯莽干,也怕他這般親切溫柔,只恐自己戀上這樣的父親,日後遭人厭倦,就更加地凄慘狼狽。

只看少年斂了斂目,也不應話,乖乖把身子放軟。很快,響起了粗喘的聲音。

這父子二人之間的私情,已近半載,瀛公子由初時激烈掙扎,漸漸地,轉為麻木。鄭侯初時,以公子的母族要挾,瀛公子生母出身卑微,多虧有他,母族才有生存之地。如果子瀛有三長兩短,他母族上百人就得一齊陪葬,瀛公子心腸極軟,縱素不與這些親人往來,也不想自己害了他們。而今,王父將他棱角殘忍磨去,瀛公子逐漸明白,他這一生,都逃離不開這道陰影。這個罪孽,打從他在王父身下得到快意的那一刻,就印在了他的骨血當中,不論將來如何,他一生都不可能再洗脫。

總會結束的。

欞公子今日入宮,前些天門客獻了銀狐裘。他一得此物,就想到要獻上,然而此物用作壽禮,不夠貴重,這般按著也沒作用,不如此刻就獻給王父。這二公子素來最喜邀功,自以為最明白王父中意什麼,這會兒到了秋陽宮,卻不得而入,只有一個內侍出來傳話:“國主說,這禮放下就得,二公子去罷。”

欞公子不肯死心,暗悄悄往裡頭望,他這人極善於洞察,他察覺到,這會兒服侍的宮人,都是侍夜的。欞公子將手指上的玉戒塞入內侍手裡,小聲問:“裡面的……可是長樂郡主?”

內侍沒敢收下,只道:“二公子還是快走罷,若被國主曉得,可就不妙了。”

欞公子打探不出虛實,躬身倒退幾步,只好離去。

另一頭,狴公子的宅院,響起砸東西還有女人哭泣的聲音。就看狴公子掀翻了酒案,泄憤地執鞭鞭笞女人。那年輕女子是狴公子的正妻,眼看他要將人活活打死了,門客才出聲勸:“公子莫要糊塗,若真出了人命,怕更不利公子名聲。”

狴公子狠狠揪住女子的頭發,聽到此話一頓,這才不甘地放手:“滾出去!”遂叫人拿酒來,坐下豪飲。

自獵場一事,狴公子就受其父冷落,他心中恨極:“如今不止子欞,連那賤婢生的子瀛都壓我一頭,實在可恨!”

門客命人關上門窗,唯恐此話傳到國主耳裡,到時狴公子可就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狴公子極是不服,眼裡閃著陰鷙的怒火:“莫非連你都覺得,子瀛比我強?”

就看門客捋須,意有所指地緩道:“以小人看,怕連二公子,在國主心中……也遠不如大公子了。”

狴公子拿著酒觴的手一頓,微微眯起眼。這門客是狴公子費了極大力氣尋來的異人,有他一個,可抵其他百人,狴公子向來只聽得進他說的話。

兩人目光交彙,狴公子森然地看了眼屋內跪地的奴才。他心裡清楚,這場談話之後,這些人,都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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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倒數5.0

第三十四章 《鬼僧談·無極》番外《痴》

鄭侯對子嗣素來不甚親厚,尤對大公子最是冷漠,致使他人原本都以為鄭侯不喜長子。殊不知,鄭侯此舉,其實都是為了保護公子周全,他心裡很清楚,這王宮裡能夠傷害到子瀛的,並非別人,而正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事到如今,木已成舟,男人如何再作掩飾,也攔不住對子瀛日益漸進的寵愛,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父子間的私情東窗事發,也是遲早之事。

後宮裡腌臜事多不勝數,父子媾和到底是過分離經叛道,現下察覺的還不算多,只當公子得了殊寵,朝中不少人暗中急眼,思忖自己看走了眼,竟不知這大公子有這等修為,今忙著叫人走動,紛紛示好。瀛公子卻是轉了性子,過去總一副好拿捏的模樣,如今卻油鹽不進,任是許諾什麼好處都不為所動,終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許是天生福薄,過不起好日子,剛入秋,瀛公子便又臥病於床。

此病原也不妨事,卻遲遲不愈,沒幾天就拖成了重病。為此,國主極其震怒,除了服侍公子的奴才,太醫院也受到了牽連。景安宮裡,鄭侯坐於床側,就看子瀛面色極差,消瘦得仿佛只剩下皮包骨,少年不知發了什麼夢魘,眉頭緊緊蹙著,始終沒醒來。

內侍監走來,在國主耳邊,極是小心地道:“不知國主可記得,當年,有一術士,曾給大公子看過相……”

鄭侯握著公子的手聽著,臉色十分陰沉恐怖。他想起來了,差不多是在二年多前,有一個異人看了大公子的面相,直言他心魂不定,輕易會夭折。那異人說了這話後,就被國主給殺了。說到底,鄭侯並非不忌憚,便正是因為他相信這些話,才會害怕,才要殺人。

後來,鄭侯命人去請各方術士來宮裡做法,又叫人去各宮搜查。

整個王宮,因為瀛公子的一場病,而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公子昏迷時,所做的夢,卻是他的前生大雪封山,飢寒交迫,他也像現在這樣,命懸一線。可是,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那人將自己的肉給割下來,喂給了他。他緊緊地抱著他,說什麼都沒有放開。天地白茫茫,似乎除了彼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可是,他還沒有認出他是誰,夢就結束了。

少年睜開眼。是夜,青煙煙煴,盡是刺鼻的藥味,鎏金燈裡的火芯點著。他看見一個男人坐在床側,一只手撐著額,一柄寶刀橫在腿上,不知在這裡守了多久。黃渾的暗光裡,公子靜靜地瞧著那臉龐, 突然,那雙刀眉皺了一下:“……子瀛!”

他的手下意識放在了刀柄上,想是夢到了什麼,直到看清周遭,這才見他凝重的臉色稍有緩和。

“醒了?”這還是瀛公子第一次見到男人一副放下心的模樣。他總以為,這人罔顧倫常,自負妄為,連上天都不放在眼裡,原來……他竟也有害怕的時候。

無極摸著少年的脈搏,雖仍舊輕緩,可寒氣已祛,想是脫了險境。瀛公子只記得自己睡下,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不知道,他再不好起來,天可就要變了。公子醒了,太醫過來診脈,內侍端著水盆,一眾人忙進忙出,便看鄭侯從宮奴手裡接過藥碗,親自一勺勺地喂著少年。

瀛公子看著父親,啞聲問:“王父怎麼在此處?”不等國主開口,公子的內侍細聲回話道:“那術士說,公子沾染了宮裡的濁氣,這天下哪有比國主命格更貴之人,只有這樣,才鎮得住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