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害怕,只是不爱看而已。北关的战场我也是见?过的。”祁隐试着水温合适,顺手就沏了茶,“之前你承认睡得?不好,特意来给你换了熏香,应当会好一点儿。”
他将碧玉小?杯向前推了些?。
容暄倏然睁眼,只道:“谁又爱看断人生死之事呢?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当真不好受。”
“好在,我才不怨恨自己。真正?该自责的人远不是我,当然不是我。”
她拨开?眼前一缕发丝,望着车顶的吉祥如?意纹,有些?怔愣。
祁隐自己亦是抿茶入口。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道:“依我看话本的经?验讲,但凡携家眷往别地去,必然遇上山匪打?劫,或是仇敌暗杀。故而想来提醒你注意些?。”
容暄坐起身,故作敛色拱手:“祁先生金玉良言,小?子佩服,已记在心间。”
“若是那山匪穷凶极恶,非要我们交出一神医才可过路,那该当如?何是好?”
说罢,取茶杯来润了润喉。
“那你当然要杀了他们啊。”祁隐盯着那双含笑的狭长凤眸,神色认真,“书上说,主君不会放任谋士被掳走,否则谋士就会弃暗投明的。”
“你那书上难道没讲,谋士也会以身入局,舍命保护主君?”
“是讲了。但师父说,师祖这话太危险,让我尽量不要做。”祁隐的眉头难得?微皱,在心底纠结着。
容暄抬手戳了下他眉心,低笑不语。
却听有人敲窗,她掀起绸布,见?是容一打?马靠近。
容一压低声音:“国公,已至灵州九天郡扶风城,可在此处歇脚?”
“好啊。”
我看你有疾 韩老婆子:大甩卖!清仓大……
“姑娘, 姑娘,哎,这边这边!”
“你?瞧瞧看, 这玉佩多漂亮!不是我老婆子自?夸, 这可是前朝那位鼎鼎大名的善妙居士戴过的, 从我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若不是见你?有缘,别人我还不舍得卖呢!”
岳银朱才勾唇一笑?,却被旁边抱着背篓的男人抢先:
“得了吧你?!韩老婆子,上个?月你?还说那是寒山居士的遗物,这么快又换人了?这宝贝也太?厉害了些!”
“你?懂什么, 好好卖你?的笋!”发间花白?的老婆婆听见这揭短的话?,立时转头啐他?, “少管我们文人的事?儿, 你?祖上指不定连个?识字儿的都?没出过!”
容八站在?小姐背后, 探头看了眼, 饶有兴趣地问了句:“老人家,那你?是识字儿的喽,不知祖上是做什么营生的?”
韩老婆子陪笑?道:“我娘的舅姥爷当年是寒山居士的小书?童,因而家里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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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沾了几分文气。现下光景不好,只得拿些出来换口饭吃。”
她一眼就瞅见这街上数这位姑娘的耳坠是好东西,又不像是熟面孔,亦未作妇人打扮,是以凑上前来热情?地攀谈。
只是, 出来竟还带着这般高大健壮的护卫, 料想也不是好惹之人。
“打扰小姐了。您金尊玉贵的,看不上也是寻常。”她悻悻笑?着,“老婆子是见着您貌美?心生欢喜, 可不是非要您买些什么。”
听着后边儿有动静,缓缓前行的容暄几人纷纷停下脚步,回过头走?来。
岳银朱伸手捉起那枚白?玉狐狸佩,对着日头的光细细打量。
祁隐咽下云片糕,问:“可是银钱不够买?我身上还有好些,拿给你?。”
“怎么会。”岳银朱摇摇头,而后眨了下眼,“瞧着这花样有趣,应邀看看罢了。老婆婆,你?打算卖多少钱?”
容暄打小能摸到的都?是珍品,哪里看不出这些端倪。只是她却也不语,随手抢了身旁人一块糕点尝尝。
韩老婆子陡然碰上六七个?衣着富贵之人围过来,一时有些瑟缩,低声答:“一贯钱。不,不,姑娘想要的话?,五百文足矣。”
那边卖笋的人亦是不敢再插话?,默默走?远了些。
“我与姑娘您投缘,二百文卖您?”她瞥了眼边角站着的容一与容二。
见那姑娘郎君皆未发一言,她忍不住微微发抖:“一百文,不能再少了……八十文,真的是八十文。确实是我家传的,老婆子没撒谎骗您啊!”
容一摸摸下颌,故作严肃道:“确实是家传的。也就是说,不一定是什么居士所戴过的喽?啧,胆敢骗我家小姐?”
韩老婆子本想捏个?冤大头,谁成想一撞就是硬石头,当真是倒了大霉!
她一叠声地道歉,生怕被告到官府。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她一个?带着孙女的糟老婆子哪敢和官爷讲话?啊!
岳银朱四下看看,捻起一枚木质宽面戒指,上边粗粗刻着小燕的形状,只是打磨得倒也光滑。
“韩婆婆?这是哪位曾用过的戒圈啊?要价几何?”她笑?着问。
“是狂疏客路过我们扶风城……”韩老婆子越说越低,又转口道,“是我前日用碎木头磨的,燕子是我孙女刻的。”
“只是,我磨得很用心的,绝对没有木刺,不会伤着人!卖十五文钱也不算骗人。”韩老婆子到底不死心地补充道。
手中糕点被人偷吃尽了,祁隐掏出素帕擦手,淡淡发问:“老人家,你?这不就是在?骗人么?”
容一冷面顿破,只得背身对着容二无声大笑?。连带着容八、容九都?忍不住低笑?。
容暄扶额,轻推他?肩膀,让他?往后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