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她的言语就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却让一颗沉寂已久的心在灼烧中?如获新生?。

我被骂妖妃祸水,只会以色事人撒娇卖痴,从来反抗不了家族与?父母的意思,前?半生?可以说是?毫无建树。

如此不堪之人竟也配生?出推翻既定命运的想法么?难道不是?只有那些上天注定的王侯将相,才可为青史留名之事么?

夏婵衣无法回答。

但她深深感到?有什么破土而出。

有些慌乱,有些迷茫,有些迫切。

就像第一次见到?容慎那样,她在深不见底的墨色眸光中?脱胎换骨。

“岳姑娘当真?大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一下子和盘托出。就不怕她立时唤人来,扣你下狱,隔日?问斩?”容三听得咋舌。

容一忙用力点头?,深觉想想都有些后怕。

岳银朱方才从绣华阁回来,其间还陪姚醉蓝往千味楼好好用了餐饭食,周身端的是?一派安然自若。

闻言,她也只是?轻笑:

“你们几个难不成是?当我傻啊。”

“当是?时,唯她一人听得见我说话,我又未曾透露咱们任何谋划,甚至连造反两字都没有直言。”

“便是?贵妃往皇帝那告一状都无妨怕是?连宇文辰都会猜疑是?否为夏家栽赃陷害。毕竟我身上已有容氏烙印,两家仇怨人所共知?。”

“谁会相信仇人之间光明正大地袒露心声呢?”

“倒也是?。”容一略一拱手,“还是?银朱姑娘思虑周全,应对?得宜,不费一兵一卒拉来这般厉害的帮手。宫中?有人好办事,这下咱们也算是?如虎添翼了!”

容三赞叹:“姑娘眼明心亮。自打?回帝都以来,不说打?理铺子的乱七八糟事有多忙乱,且说拣选可靠人才,便已是?无上之功。口?吐莲花一词,尚不足以形容姑娘之能啊!”

“虽说咱们同效国公麾下,早已是?交托后背的情谊。”她吩咐人将贵妃赐下的整箱珠宝收进?库房,方才回答,“但我也要明明白白地讲给你们,男子到?底无法理解女子埋没之苦,尤以非同一般的女子为甚。并非我能言巧辩,而是?那恨的种子本就在土里,只等待天降的甘霖。”

“譬如秦夫人,譬如我,譬如姚掌柜……我们已经等太久了。”

“不过,婵衣姐姐着实令我心生?敬意。她应是?预先思量过了宫银皆有印记,她去融或换俱易被追查到?踪迹。是?以只赐下首饰摆件,又抹了自己宫里记档,咱们真?到?用时也便宜。”

容二先前?瞟了一眼,都有些讶然:“当真?装得满满当当,不是?金子打?的就是?大块的宝石。贵妃娘娘这般费心,我却曾那般怀疑她品性?,此刻不免有些惭愧。”

容暄折起信纸,反而问及另一事:“故而,贵妃名何?”

岳银朱闻言,眉目轻疑:“婵衣。她说是?,修竹婵娟同一色的婵,衣带渐宽终不悔的衣。”

“原来夏姑娘亦是颇通诗词翰墨,还真?未曾听闻。”容暄颔首。

定国公随手点起火折子,任由火舌舔砥着单薄纸张。

却见面前?的姑娘眼角带出些许踌躇,终还是?直言:“这两句诗皆是?皇后娘娘所教。故而,婵衣她始终不肯忘却。”

容暄一时顿住,失神间指尖已感受到烘烤的热意,遂如同唤醒般飞速撤开,任由灰烬零落于地。

“那很好啊。阿姐就是?这样的人,婵衣姑娘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德妃暗中?襄助想必亦非恶人。”

“若不是?入了后宫,若不是?男女有别,定将在史书?上留下她们波澜壮阔的一笔。”

“只消除掉那宇文辰,或许这皇城上的阴霾俱可一扫而空。”

容二见主君与?岳姑娘俱是?兴致不高,便出言相问:“国公,北关来信较之上次更厚几分,莫不是?情势有变?”

“非也。这里除容四的信外,阿月和顾大将军也各有一封。大将军言,燕国来使?讲和,已随奏折上报。并以雁门郡下辖两城的雍民,请求换回唐括博敦和所俘燕兵。”

“这个唐括还真?是?值钱。能问出来的应该差不多了,换回去也不是?不行。”容一惯性?摸了摸下颌。

“上次来信便已得暗探来报,四皇子威望大减,他手下的城池被划了大半给燕太子。”岳银朱立时抛开那点子愁绪,专注道,“如今燕国这般大手笔地要迎唐括博敦回去,必是?燕帝默许,或许还有太子的参与?。”

容二品出了她言下之意:“燕太子这招既给自己塑造了宽仁名声,博得燕帝与?燕人的看重,又再次将燕四的败仗反复捅出来。这下子,谁优谁劣岂不更明了?”

“不止。唐括博敦这番回去,难道完颜允会毫无芥蒂地倚重他如昨,不怀疑他泄密多少?怕是?师生?之间,各有心思,一盘散沙。”朱唇胭脂色浓艳,却是?吐出指点江山大事的见地。

容暄亦是?如此作想:“我与?大将军皆以为,可换,但是?不能轻易答应。至少要谈下雁门郡四城的所有遗民,否则我们可不给完颜敬搭戏台子!”

“可惜薛举不在,还不知?自己的‘战利品’这便要回去了!”容三笑。

“诶,依他的性?子,若知?晓这些换来了无数遗民南归,怕是?如冬日?饮暖水下肚,浑身畅快!”

????

银朱亦是?眉眼微弯:“薛将军回府的次数快赶得上我们收信的次数了,他辛苦得很呢!京郊驻守的兵丁多有困顿之人,他不吝财货相助,如今已快混成主心骨了。”

她将乌木圆桌上扣着的阿月来信收起,打?算回房细看,念叨着:“商队频频往来北关,夫人那边估计花销巨大,可我们的信只能借商队传达,实在费人费财。”

容三接话:“单是?绣华阁的进?项就不小,姑娘在春日?小宴和曲水流觞上所着的衣裙,这两日?就卖断货了,更不必说其他。国公早早吩咐把库房里不太名贵的卖出去一批,省得在里边儿吃灰。咱们何时钱财短缺了,大不了给这公府卖了便是?!”

“说真?的,”年轻的定国公又开始斜靠着椅背,懒懒附和,“卖了这定国公府必能大赚一笔。若不是?怕拆太多惹人怀疑,眼前?这些砖瓦一块儿都留不下!”

容一四下打?量起来,不由得有些心动。

门外有异声。

得了回应的亲卫轻推门,将小段姑娘放进?松茂堂。

“参见国公。小姐,每日?喝药的时辰到?了,祁先生?刚醒就催促您服药,且让堂中?之人皆去领一碗药膳。”小姑娘瞧着脸圆润了些,不似帝都推崇的弱柳扶风。

容一头?一个脸色大变:“国公,督察亲卫识字之事尚未了结,为人怎可半途而废,今日?晚饭我便不用了,先忙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