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那时, 我为拖延时间假意答应, 但余氏十?分谨慎, 不肯透露幕后主使的身份。而秦大郎却看得出?并非是聪明人,到时还是分开关押审问最?佳。”

容暄轻叹:“秦家?人诗书传家?,素有清名。今虽只有秦夫子精于?言道,可秦府上?下仍是极为看重名声。若是此事败露,她?们必然无法在帝都立足,难怪如此兵行险招。一时贪念,遗害一世!”

说话间,马车已慢慢停住。

容一敲敲车门, 见定国公拉开车门, 身如飞燕,轻跃落地。紧接着她?转身伸手,借力助岳小?姐下车。

祁隐早给他?们带回来的两个被打晕的丫头开了?些药, 此刻正于?松茂堂内静候。

他?迎上?前,细细打量岳银朱的脖颈上?渐渐结痂的伤口,以及还在缓缓淌血的手心,问道:“路上?没有包扎罢,可还有它处有伤?”

“哪敢,祁先生嘱咐过上?药后才能包扎,我等自不会乱来。”容一头一个响应。

岳银朱撩开长?袖,手臂上?道道显眼的淤青:“倒也没什么。我的手臂被绑缚时间长?,留了?些淤青,其余应当皆是无事。”

祁隐点点头,从带来的黄花梨木药盒里取出?两个不同色的小?瓷瓶,叮嘱了?何时涂抹、涂抹几次后,便道要?开些安神?方?子给她?压压惊。

“自打跟着国公来了?帝都,咱们府里人真是把我当眼珠子似的养着,其实哪就有那么娇贵了??”岳银朱眼底波澜微荡,喃喃道,“恍然间倒觉得自己真像是国公府的小?姐,实在是诸位都把我当亲眷照顾。银朱无以为报……”

“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还当姑娘早把我们当家?人了?,却不想今日还这?般见外,好叫人伤心。”

连祁隐亦是一脸不赞同的情态。

容暄见状,笑着安抚:“行了?,说这?些虚的干什么。你只管回璇玑院休息,盘问余氏之流时我自会使人叫你,现下便先在家?里安心歇着罢。”

待到银朱往内院去后,她?才整肃神?色,沉声道:

“银朱遭此横祸,归根结底还是因她?身在定国公府,连累到被人惦记着。虽说你们皆不是常露面?的,但素日也要?多多注意,尽量小?心些,有什么不对,千万记得保全自己为上?!

“尤其是少微,你若外出?必要?带人一起,别自己傻乎乎地被骗走。”

祁隐当即便道:“我明白的。还有,我又没有很傻。”

容一闻言没忍住偷笑出?声,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咳,国公,带回来的三个人我让他?们分开关起来,时时轮班看着,死不了?。您看是先审,还是给晾上?一晾?”

“哪有叫我上?赶着找他?们的道理。且先晾着,晚上?再说。

????

还有,记得去秦府给那边通个信儿,顺便留几个人探看。”容暄眸色转冷,声音也淡淡。

眼见其余诸人皆各领其职退去,祁隐反而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问:“今日开始,定国公就要?日日往官署当值了?么?”

容暄偏头望去,小?神?医一如既往认真收拾着药箱,仿佛刚刚那句话确为不经意之语。

她?目光一松,唇畔染上?清浅笑意:“大雍律令有言,为官者每旬一假,每假三日,其余时间白日上?午皆需当值,大抵如此。怎么,少微对此也有兴趣?”

“我曾听他?们说,卫尉寺卿是个闲职,还以为你也不须常去。那国公可有好好把那些药带在身上??”

“少微有命,哪敢不从。解酒的、祛毒的、醒神?的,我皆常备。”容暄帮他?合上?盒盖,想起什么又有些不放心,“你平素试药也要?注意着点儿,别伤了?自己。对了?,最?近听容三说你总出?去,是有什么事么?”

祁隐皱了?皱眉头,神?情不舒:“我于安乐坊遇一怪人。他?样?貌怪异,自称玄功真人,到处兜售自己所制‘仙丹’。别的倒也罢了?,那所用器皿居然是铁制小盒!不凑近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铁盒?一颗丹配一盒么?”容暄闻言顿时认真许多,颇觉有异。

“正是。我本想看看他是否以乱药害人性命,好去阻止这?种恶行,却不想发现了?盒子的奥秘。幸亏这?人古怪,周围人皆避着走,不然就像容十?七所说,百姓为了这盒都要抢着来买 。”

“此后我们又去数次,他?却不愿卖给丹药,更不愿说出自己的来处。我虽少出谷外,但也知私藏大量铁器是大罪,是以只觉此人异常得很,正想着同你讲呢!”

祁隐说着说着,就不自觉把称呼从国公换成了?“你”。

容暄摸了?摸鼻梁,思索片刻,果断握刀起身:“走!带人去寻他?!我隐隐觉得,这?里面?怕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大事。”

“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嘶哑声音低低沉沉,持续不停地念叨着这?一句,若非凑近几乎听不到。

其人浑身脏污,衣衫褴褛,布衣已不显原色,头发乱遭一团,看不出?年岁。若说他?是流浪汉,却又没有捧着破碗,反而推着破烂小?车行走,上?插“玄功道人”之旗,全然一副疯癫之态。

听祁隐说,此人是在这?一片流窜,没有固定之地,故而也无人报给官府来抓。

容暄抬手轻挥,示意几人上?前。

祁隐今日出?门时还是被容三塞了?把香妃竹扇,此刻他?只得轻摇折扇,皱眉道:“你所带之丹药,我全买了?。”

他?言辞认真,声音清清冷冷,其实全无一掷千金的风流郎君感。

那人觑了?一眼,丝毫没有理会之意。

容一就要?出?声呵斥,被自家?主君拦下:“玄功道人?你这?仙丹有何功用啊?要?价几何?我是听你背的这?句诗深得我意,像是有几分文采方?才来询。这?笔钱就当是我欣赏你的诗,赏你了?!”

那人缓缓抬起脖颈,像是被一只手自下而上?拎起来似的,诡异之气愈重。

他?倾身过来,浑浊发黄的眼珠一动不动,唇角的撕裂颇为明显:“他?没告给你么?一颗六十?两,效用……我也不知。神?丹有灵,自授天成,善者积福,恶人暴毙。你啊,可要?,想好了?”

他?说话之时靠近,以致身上?难闻气味散发开来。但也让人瞧见他?好似也年纪不大。

祁隐与容暄都有些不适,但到底不好意思当面?以手掩鼻,实在有些不够尊重人。

祁隐悄悄左挪两步,轻嗅定国公衣上?他?调配的乌沉香,旋即心下稍安,神?色也舒缓许多。

“巧了?,本公子正是这?帝都里难得的大善人,平康坊里人人皆是交口称赞。那我今日非买不可了?!都给本公子包起来!”容暄几人疾步跟上?。

她?虽带佩剑,但发冠铮亮,衣料又顶顶名贵,一举一动尽显豪族子弟风范。

“善人?你们这?些纨绔,难道没有掠人为奴,没有践踏农田,没有强抢民女,没有打骂下人?倒敢说自己是善人,可笑!引天雷入,必先劈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