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关苦寒,汉阳生疫,若是我儿要去这等地界,我如何?舍得?啊!”贤妃附和着,愈加有些失态,“我还在王府时见过秦夫人,当时只觉她气度高华,今观之,竟也是女中豪杰!”
夏婵衣轻轻拦了下:“咱们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她们是国朝逆贼啊。”
贤妃也冷静了些,想?想?有些后怕,这样的话要是传扬出去,陛下先饶不了自己!
且,夏家到底是和容家有龃龉,贵妃当面不好说什么。毕竟早不是皇后娘娘坐镇后宫的时候了,万万不能再畅所欲言了。
“先前皇后姐姐寿诞,袁家夫人还缠着娘娘想把容小姐娶回家。”德妃淡淡转了话锋,“这会儿想?想?,还真是好笑得紧。”
“我依稀记得?,那时袁家姐妹在侧都拦不住她,也不看看自己那侄子是什么货色,还敢想?望容家女儿,怕不是觉得?容小姐身体不好,她将有机可乘了罢。”夏贵妃的嘴一如既往地?刻薄。
贤妃倒很是赞同?:“听袁贵仪讲,家里想?法子把他塞进了捧日?军,谋个好前程。倒也是便宜了他!”
“两位姐姐,你们说秦州能守得?住么?”
“咱们哪懂那些。”贤妃举杯轻抿,“总归是打不到帝都的,安心等?着风波过去?罢。”
李德妃与婵衣对视一眼
春鈤
,也道:“是啊。总归是打不到帝都的。”
“陛下!臣不是危言耸听,如若再不增援,容家军怕是要打进帝都了啊!”
“如若调兵增援秦州,那青州怎么办?”
“青州到底难成大?器,而秦州的反贼已经称王了啊,孰轻孰重,你难道不清楚?”
定国公自立为王的奏报就?躺在玉阶上,无?人敢捡,也没人顾得?上去?捡。
本来是商讨增援的朝会,却被这一封急报打乱了阵脚,连带而来的还有秦州郁林郡危的消息,如何?不人心惶惶呢?
宇文辰强忍着怒火,脸色已是如墨般黑沉。
秦王,她也配?!
千百年来哪有女子封王的先例,简直贻笑大?方!更不必说身为逆贼,何?敢如此挑衅君威!
又想?起民间逐渐流传开的话本子,将他描绘成那般昏君,他一时气血上涌,竟觉耳边嗡嗡作响。
好容易缓过来,才意识到是臣子吵得?激烈,一句又一句的高声谏言,直直往他脑袋里撞得?生疼。
“给朕闭嘴!”
庞内侍监瞥见陛下已动了真怒,遂垂目下视,不敢再看。
太极殿终是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宇文辰环视大?殿,阴冷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粘过一圈,方才沉声道:“朕倒是更想?知道,近来多有蔑视朝廷的话本与诗文流传,甚至已然在皇城下生了根,诸位爱卿对此有何?见解?”
大?敌当前,还有心思顾虑名声,陛下当真是“沉着冷静”之人啊。
杜羡之暗暗在心底嘲讽一句。
定国公实为容小姐,这消息当然令他惊讶,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想?法。
如今对面造反的可是恩师的亲女儿和外孙女啊,亲疏远近自不必谈,才华与德行也明?摆着,难道还能因着这男女之别有什么变化?
别看帝都高门?尽数斥责定国公不守男女大?防、不遵国朝律法、不守为臣本分,但若是有机会教他们做了定国公身边的近臣,他不信他们会为之退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陛下,您端坐庙堂,流言何?惧?不若调遣禁军往秦州支援为先,而后再作打算啊!”喻尚自出列会话,眉头紧皱。
因着他之前曾帮容家人开脱,又一力袒护秦家,宇文辰本就?心有厌恶,遂厉声质问道:“喻仆射难道不知流言伤人之利?如此大?不敬,朕自然不愿轻饶!”
“且,据说民间还流传开来经书新注,话里话外在为逆臣开脱。”皇帝向前倾身,语气愈沉,“寻常人写不出这些,又对朝廷动向颇为了解,朕以为,或许始作俑者就?在这大?殿之上。”
喻尚闻言,不免带了些怒色:“陛下,大?敌当前,您怎么能命禁军搜查这些小事,而不管秦州焦灼的局势呢?”
他觉察自己有些过,又补充道:“御史大?夫史回舟与长?宣公主谋兵谏一事有勾连,陛下大?可以将他交给大?理寺细审,也好堵住朝野之间对皇家的揣测啊!”
“史回舟辩无?可辩,朕已命人杀之。”
杜羡之忍不住上前,脱口?而出:“陛下,史回舟到底是朝廷命官,未审理定罪如何?能处决?这实在有违大?雍律法。”
“哦?不然这龙椅让你杜羡之来坐?”
他又默默退了回去?。
“‘卿之道德,足以师表万世。’此乃先帝对史大?夫的夸赞,陛下因怒而杀,岂不太过轻易乎?”喻尚终是忍不住满腔愤怒,“陛下不愿增兵以援,难道不是自知错爱奸佞,害怕长?宣公主之事重演么?”
“臣斗胆,望陛下听臣一言,肃清夏氏同?党,共抗外贼!臣一片公心,愿以死明?志!”
他说着,竟直直向太极殿的柱子撞去?!
给我滚出去 只得偃旗息鼓,叩首谢恩……
“杜侍郎, 我父亲才醒没几日,您若有?什么要?紧事,还请一定缓着点儿说。”
喻二娘子说着, 蹙眉回望一眼掩着的门扉。
半月前, 喻仆射好好地去上朝, 抬回来?却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脑袋还受了重伤。
喻公历经四朝,喻家?自然算是帝都书香门第的大族,见状当即请了医师来?顾看着,又连忙打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乱子。
谁知一问, 方知是自家?老?爷当廷死?谏,一头就撞在太极殿的红柱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