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命人将其严刑拷打,他却因?着不?曾贴身伺候主家?而无可供出,只能够将容家?主子的关系反反复复地?念叨。”
“笃笃”。有人不?耐地?敲了敲龙椅扶手。
夏太傅面庞染上不?合时宜的红润,急急道:“臣于牢狱之中思量许久。世人皆知,容家?这代只有独女一人,因?着罹患心悸之症,从不?出门与帝都的高门闺秀往来。”
“可是,她这病症已严重到与家?中仆役都不?可相见,会否太过?离奇?容家?子弟向来体健,连皇后?都使得一手好剑,秦夫人亦是少闻疾病,容小姐为何会得此恶疾呢?如若容小姐当真恶疾缠身,又?为何老?定国公这样的功臣竟不?曾请求宫中御医诊治呢?”
“究竟是不?得不?深锁府院,还是不?愿为人所识?”
“容家?众人尽死?,但容家?小姐的猝死?全?然?在我等的预料之外。现下想想,那等混乱之中,可曾有人查验过?她的尸首?”
“且,当年之事筹谋周全?,燕兵再蠢也不?致将心腹大患放跑。全?军覆没的情?势下,容翎如何就那般幸运得人相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无伤?”
一种冰冷的氛围蔓延开来,令人汗毛倒竖。
太傅猛然?叩首:“陛下,这样多的巧合,难道不?是太巧了些?”
“你?的意思是,现下的定国公不?是边关久经风沙的容家?二郎容翎,而是帝都里那个娇弱的容家?小姐?”
宇文辰大惊,一时失了沉稳仪态,起身质问。
却听“砰”的一声?。
贵妃娘娘手中的莲纹瓶忽然?滑落,在地?砖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生得惹眼 鸳鸯袖里握兵符,何必将军……
大雍的土地上倏然开始流传一个故事。
上至王公?贵族, 下到农户商贾,每个听过的人都念叨着?真是谣言,却又忍不?住细细记下里边儿的内容, 碰上个一知半解的就尽数从嗓子眼倾倒出来。
毕竟传传话而已, 有耳有口者便可为。
有文人满脸不?屑:“胡言乱语罢。我看?这?是帝都专为扰乱定国公?的军心!这?计谋可算不?得高明。”
有贵女稍带犹疑:“真的啊?不?, 根本没有人可为佐证,难道定国公?以一己之力还能骗了那么多贵人去?”
有孩童觉得稀奇:“女娃还能上战场当大将军么?我不?想?,俺爹可是说,只有我们男娃有前途!”
寥寥几句犹如插上了羽翅,淌过江南的水, 跨过灵州的山,终是沿着?信州的城墙缝隙渗了进去, 滴滴答答地在墙根汇成一滩。
汉阳城的百姓甫一听闻, 几乎人人怒而反驳, 坚定捍卫他们心中的神?祗。
“不?然为啥定国公?要征召女骑?从古至今, 最多就只听说过女官,哪来的什么女骑!”外来的老儒生抓住机会?急急斥责,“女人还能行军伍之事,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许氏染着?些愁绪的眉眼猛然一拧,带着?市井的泼辣,伸手推得他倒仰:“你个老东西懂什么!人家定国公?都说了,是因着?汉阳儿女一起熬过了瘟疫,教他都佩服得不?行, 所以征召骑兵才不?限男女。”
她?又狠狠啐上一口:“俺家大姑娘就选上了女骑, 每日都能有鸡子吃,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她?可是身子健壮得很,连疫病都不?会?染上, 她?不?当兵难道让你当啊!”
老儒生连忙拍去衣衫所沾黄土,难免被忽而围聚过来的汉阳百姓吓破了胆。他望着?那一对对黑黝黝的眼睛,嘴上念叨着?“成何体统”,倒是灰溜溜地飞快离开。
心想?愚昧的泥巴人实在是不?识好歹。
定国公?胆大包天敢与朝廷对峙,迟早要被禁军剿灭,不?趁机踩上几脚,怕是要被当作叛党了!更何况,此人离经叛道,若真是个女子,岂不?该早早分割开来?
却忘记了自己千里迢迢举家躲进信州境内,正是瞧着?局势不?稳,想?要谋求一份庇护。
流言如沸之时,故事的主人公?仍在倚栏听风,自斟自饮。
端的是一派悠然自得。
“国公?,当真无须召人前来商讨应对之策么?属下以为,您沉着?冷静是好,但这?般大事是否应稍微施舍那边儿一些脸面呢?”容一长枪在手,眉心紧锁。
“不?必。我在等人上门质问,自有分寸。”容暄举杯轻抿。
她?面无急色,放松脊背靠着?阁楼上的雕花木栏,像是风中的一棵青松:“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儿。”
“纪大人与银朱各领一州公?务,柳夫人掌握来往消息,仙师几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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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设义?诊,陆都督等人也得力。十六卫里,你二人贴身跟着?我,容三打理府宅,容四坐镇北关,容五与容六带兵守境,容七和母亲看?顾铁矿,容八几人护卫其主,剩下的也在训练军阵。”
“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若还是被一条传闻扰乱了根基,那我这?兵也不?必带了,直接缚手自投算了。”
容一见主君扬眉肆意,忍不?住相?劝:“可,到底是事关身份的大事儿,咱们瞒了这?般久,此时实在不?是足够安稳的时候啊!”
“主君,青州那边儿一直在编定国公?的话本子和诗歌,还未曾书写您真正的传奇故事。”容二抱剑上前一步,打断他,“要不?要属下先传信过去,快些创作新的出来?”
容暄俯首瞧见了什么,唇角勾起:“母亲听到消息自会?着?手安排,倒也不?必走?这?一遭。”
“国公?,岳姑娘请见。”
二楼的房门被叩响,亲卫恭敬禀报。
岳银朱轻而易举就踏入了自家主君的地界,甚至连主君的贴身亲卫都掩门退出,无不?昭示着?她?在麾下有多受倚重?,说是心腹爱臣也不?为过。
她?自己也心知肚明:能被主君托付身后事的谋臣还不?算是要紧么?
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输丹雪胸臆。
是以,当她?注目于那双凤眸,心底的惊涛骇浪很难压抑。
柳絮做事面面俱到,几乎是传言将将蔓延开来时就知晓了前因后果?,当即教人报给国公?。而后柳夫人疾步亲至官署,与岳银朱对坐并?细细讲来。
她?闻言大惊,却说不出一句质疑的话语,徒留无尽的震撼。
以往桩桩件件的关怀与照拂,在她?的脑海里反复缠绕纠葛,逐渐融成一缕清风,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