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玫玫视线没从书上抬起来,手就随意地往右边一指,“睡衣。”
李姐拿起睡衣换上,就赶起人来,“还不快回去,在这里做什么呀。”
张玫玫终于将书阖上,也把笔夹在笔记本里,“我想同你睡,妈,你不高兴呀?”
“去,”李姐吐槽,“谁想同你睡一起呀,还不快回去。”
她靠向李姐,双手搂上李姐的腰,仰着脑袋往下朝上看,“不嘛,我就想同你睡一块儿。”
“得了,怎么还是个孩子嘛,”李姐不肯的,“闹什么呢,跟女婿你就一直僵着吧,是不是叫他晓得那个人的事了?你说他能不生气嘛,这男人嘛,不就得哄着嘛,我同你爸,就你爸那个臭脾气,不也是我哄着的,不然你早就没爸了!”
张玫玫瞪大眼睛,“妈,你乱说,爸说的都是他哄着你的。”
李姐乱扯被戳穿也不觉得汗颜,反而理所当然道,“这不就是他哄我哄他的事?不然这日子过得了?当然,都要互相哄着,我也不能一直哄着他呀,他也得哄哄我的呀,凭甚么叫我一迳儿就哄着他呀,要有来有往的,你晓得不?”
听得张玫玫都脑袋疼,“我们根本不是这个事儿……”
一时就说漏了嘴。
把个李姐给惊得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事?”
张玫玫更头疼,不由挠挠脑袋,不愧是未来的律师,都不打草稿的就扯了个理由出来,“就有点小事,人家妇联的都上门了,我还要不要脸呀,都什么事呢。”还说得半真半假的,把事情真相隐去,给了个李姐理由。
李姐不免瞠目结舌,半天才找回声音来,“这妇联现在都这么闲了吗?”
“也不是闲,人家也是好意儿,不想见他们领导后院着火,”张玫玫两手一摊一副无奈样儿,“还在建春公寓那里头,不光给他面上儿抹黑,别人还当我多厉害呢,还敢同他们领导闹脾气呢,我这一口气上来就难受呢,就不想理他。本来就我们之间的事,到成了这面儿上的事,要是妇联他们再多事一点儿把我这个事往网上一放作为她们妇联工作的表率,我岂不是更头疼?”
李姐叹气,“看来女婿这位儿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说呀,我当时就没想明白,”她也是头脑发热的,当时给陈二诱哄的,这话可不敢在李姐跟前说,就李姐她们这样年纪的人里,哪里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要把话真给坐实了,恐怕也真叫他们夫妻俩担心,好歹人家是真娶了她了,不是外头那种位高权重的男人凭着这些个本钱诱哄人家姑娘,睡完就不当事儿的那种――她不由在心里头嗤笑,是呀,她到没不幸沦落成那种,到成了叁个人的,他们都有份儿,也给她安排好了路,“现在想明白了,就是这脸上过不去。”
李姐一听这话就觉得事儿简单了,“要不你就着他一些?”但她瞧女儿不高兴,就又再说,“你赶紧儿的回去,要不也别就着他一些,他要是就着你一些,你便就坡下驴?”
张玫玫晓得今晚同亲妈是睡不成了,再在这里头她怕自己绷不住――收拾了书,真的就出去了,“那你早点睡,我明天还考试,等我考完再带你出去走走。”
李姐这趟来哪里为着过来走走的,就是为着她的事担心的,好嘛,夫妻俩还冷战呢,她也瞧得出来分明女儿一个人同女婿冷战呢――冷战久了这可不好,夫妻俩嘛还得床头打架床尾和,到不是她就盼着夫妻俩好,万一女儿要是真不乐意过了,她也是支持女儿。
她手机响了,见是张哥,“哎,我到了,嗯,女婿结的账,真不是我说呀,真忙人嘛,还跑过来结账,你说他都这个上了,随便找个人吩咐一下不就是了,还非得巴巴的跑过来,咱们玫玫呀,还同他冷眉冷眼的,瞧得我都不对劲,嗯,成的,我晓得的,能过就过,不能过咱们也不虚着。”
张玫玫步子有点重,自打从建春公寓搬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建春公寓,也没有往这处走过一次,感觉就跟他两个世界一样,他在电视新闻里头,她呢,则在学校里听课――真推开门,见他半靠在床里,眸光就对她,深遂的叫她立时低了头。
她将书往床头一放,见上头也放着一本书,上面还写着几个字,XX实录,书明显是给翻过好些次的,有些隆起――她将自己的书放在边上,赤着双足就上了床,待要往里边进时,脚踝处被一只大手给握住,手心的温度落在脚踝处,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放、放开我,我要睡觉。”她声音着实没有底气。
却得了他一记轻笑,“还生气呢?”
她试着踢了一下脚,也踢不开,索性就坐下来,侧身瞪着他,“我不应该生气嘛?”
迎上她含嗔带怒的俏脸,真是鲜活得可爱,叫他整个人的血液都似乎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放开她纤细的脚踝,他转而抚上她飞起两晕的脸颊,“嗯,生气也是对的,没错儿,是该生我的气。”
“哼!”她一把挥开他的手,声音清脆落在他手背上,肉眼可见地他手背略略红起来,叫她不争气地吸了吸鼻子,鼻翼微颤,“那你也不哄我?”
陈二笑了,笑得格外温和,望向她的目光更加柔和,“玫玫,你能让我哄吗?”
这一刻的他格外迷人,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融合成一种气质,一种叫人轻易就被他影响的气质,让她不自觉地觉得脸上更烫了些,当初,她也是叫他这样的气质迷倒了――甚至是脑袋儿空空的就上了钩,手去便掐他的大手,“你可真坏!”
既嗔且娇的,真叫人欢喜呢。
244
张玫玫掐他的手,掐得挺费力气,都没听他叫疼――就没了劲儿,把他手一丢,瞪了他一眼,“我明天要考试,懒得同你说。”
他笑着应了,凑过去与她的脸对上,用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脸上流露出沉醉的表情来,“嗯,你考试,考试是要比二叔重要些。”
男人的脸贴上来,有些凉,但随即就热了起来,叫她小脸儿嫣红起来,心里头自然还存着气儿呢,心说也不能叫他这么容易就给哄好了――他也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她哄好了,显得她很好摆弄似的,心里头就不免就要起别苗头的心思来,你由着我同别人,还是你默许的,那么你也不再是我的惟一,我的心呀裂开了,成三瓣儿了,谁都是第一个。
所以,她就笑眯眯的推开他的脸,往他肩头拍上一拍,“嗯,二叔你说得真对。”
那副模样儿竟是透着敷衍了,好似比他更能看得开,又同他说道,“这几天我妈在这里,我就待在这里几天,待我妈回去了,我也得放暑假了,到时也陪我妈回家住上几天,伯伯那里已经替我问好律所了,等我从家里头回来就可以去实习。”
她说得挺有条理,把时间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说完还朝二叔一笑,“二叔不会反对吧?”
那股子小狡黠,眉眼飞扬的,好似要叫他吞了这苦果。
却真的难得的叫人涌起一丝酸涩,分明来自于他的内心,他强大的内心,真叫他为难哪,大手掐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在他哄人入了局之外,他时刻清醒着,总有一天会到这样的地步,但他并未在意,有时候强大的权力足以叫人生畏,足以叫人臣服,却未想过,有一天其实他们自作作受。
她不再纯粹了,进步得很快,甚至还会来反制他们,这更让人蠢蠢欲动,他亲昵地挨着她的身子,薄唇贴在她后颈处,亲昵地一寸一寸吻过,“嗯,玫玫说什么,二叔都不会反对。”
后颈处湿热的唇舌,叫她敏感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难受起来,她却是不肯将就他了,硬是将人推开,对上他含笑的眸光,比他笑得更热烈,“不行的,二叔,我今晚得早些睡觉,我还盼着得奖学金,给二叔买礼物呢。”
奖学金还要给他买礼物,多敷衍的理由呀,她到说得理直气壮,拿着这个话讨好他――却叫他不得不咽下去,也不得不深刻地总结出一个道理来,是他纵容了她,有一个念头此时飞过他的脑袋,他甚至想看看他能将纵容成何等模样,会是将来站在共和国法律面前的第一人嘛。
他愿意纵容着她。
或者两个人并肩。
或者更残酷,他们终将老去,只有她独自美丽。
这叫他热血沸腾,从政多年,再多的赞誉好似都成了例行性的互夸,他早就如死潭一般的心思瞬间就活了过来,摸摸她散乱的头发,享受着这丝滑的手感,“嗯,那就买吧,二叔等着看呢。”
不止等着她的奖学金礼物,还等着她的未来。
因着女儿要考试,李姐早早儿地就起来了,还在阿姨的帮助下煮了早餐,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早餐,两个荷包蛋,一根烤肠,惯来是这样儿吃的。
陈二早不在了,李姐自个儿喝着粥,还要问上一句,“女婿去单位了?”
“嗯,”张玫玫应声道,“他忙得很,一天到晚的,我在电视上见他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