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混着龙井的雾气在包厢氤氲,宁锦书抵达包厢后,一眼便看到游晏已经提前到达,正悠闲地跷着二郎腿嗑瓜子,瓜子皮天女散花似的往波斯地毯上吐。
权司琛给宁锦书安排的警卫团队,身着统一的黑色西装,个个神情严肃,训练有素。
他们迅速展开行动,开始对包厢进行全方位的安全检查。
金属探测器被娴熟地操作着扫过青花瓷瓶,沙发被仔细地掀开检查,桌底也被探查得一丝不苟,甚至连通风口这样容易被忽视的角落都不放过,探测器被深入其中,仔细探查是否存在窃听设备或其他危险物品。
他们一丝不苟、严谨细致的检查,活像一部紧张刺激的侦探片。
游晏目睹着这番近乎夸张的安保场面,原本轻松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最终,他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宁大少爷,我说你这见个老同学,阵仗搞得也忒大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外国元首呢!」
宁锦书也是一阵头疼,他们的存在,让他每次出门都很尴尬,所以他越来越不爱出门,每天宅在家里。
他快步走到游晏面前,压低声音解释道:「抱歉啊,他们只是例行检查而已,别太在意。」
「啧啧啧,包厢都快被拆了,这排场牛掰啊!」游晏瞟了一眼那些黑衣警卫,语气半玩笑半认真:「看来您老现在混得倍儿瓷实啊,现在是多大的腕儿了????正厅级了?」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又似乎暗藏着某种探究。
宁锦书揉了揉额角,无奈地叹了口气:「别闹了,我就是个闲人,这些人,就当他们太敬业了吧。」
警卫们检查完毕,朝着宁锦书整齐地鞠了一躬,然后迅速而无声地退出了包厢,仿佛刚刚那场紧张的搜查从未发生过一般。
游晏的目光落在宁锦书略显苍白的脸上,突然挑了挑眉倾身,大金链坠晃出冷光。
他语带探问:「哥们,这日子是你自个儿选的,还是被推着走的啊?」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却像一根尖针,直戳宁锦书的心窝。
窗外忽然传来云雀啁啾,宁锦书轻轻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望着那抹掠过琉璃瓦的自由剪影,喉头滚了滚:「没人喜欢时刻被盯梢的日子。」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试图掩饰内心的尴尬。
「是权司琛?我之前在婚礼上瞧见你跟他一起走的。」游晏挑眉:「我妈说过他,听说是个牛逼轰轰的大军官。」
宁锦书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跑?」游晏语气轻松,仿佛洞悉了宁锦书内心深处的挣扎。
「跑去哪?」宁锦书苦涩一笑:「他把我护照都锁了,我甚至没法出境。」
游晏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笑意在他眼中闪烁,仿佛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要真觉着这地儿跟蹲笆篱似的憋屈。」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却又无比认真:「咱一块儿跑路得了。我有大游轮,贼快,又隐蔽,咱直接奔公海,离了这嘎达的是非窝子。绕道去那些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小国家,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岂不美滋滋?」
他描绘着美好的未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由的曙光。
宁锦书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吗?这······这真的可行吗?」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嗐,那还能假呀!」游晏拇指蹭过下唇,笑得痞帅痞帅。
宁锦书瞬间梦回读书时代的考场,这家伙不正经地笑着,偷偷摸摸递纸条求答案的样子和现在如出一辙。
但他很快又迟疑起来,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跑?你才刚结婚!」
游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
「那婆娘你就甭提了,忒晦气!」他靠着椅背吊儿郎当地说:「最近我可没闲着,一门心思查我失忆的事儿。好家伙,我一查不得了,敢情我这失忆根本不是啥意外,全特么是我爸妈给我整的局儿!」
他声音倍儿低,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劲儿。
「什么?」宁锦书惊呼,瞪大双眼,震惊地问道:「你······你的意思是,你的父母故意让你失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真懵,愣是琢磨不透他们图个嘛。」游晏摇头,语气中充满了迷茫和不解:「可查来查去,还真就是他们丫干的!」
宁锦书更加震惊,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是被绑架犯折磨失忆的吗?我一直以为······」
游晏苦涩地笑了笑,打断了宁锦书的话。
「啥绑架不绑架的,压根儿就没这事儿!那全是他们编的瞎话!」他语气沉重地说道:「其实是他们把我给扔进戒同所,天天跟上刑似的电击,可不就给我整失忆了嘛。」
「戒······戒同所?!」宁锦书瞳孔陡然一缩,仿佛听到从未设想过的恶梦。
他的嗓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那三个字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他脑海中反复炸响。
他无法相信,这样绝望的词语竟然会出现在与游晏有关的一切之中。
他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直愣愣地盯着游晏,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卡在喉头。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被浇了一头冰水,身体从头凉到脚,指尖竟微微发颤。
他渐渐理解,游晏口中这看似平静的叙述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深重的绝望。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金尊玉贵的游晏曾经的模样那人笑起来时眉眼带娇,连磕了碰了都会龇牙咧嘴发脾气。
这样一个怕疼怕痛的人,在那样冰冷无望的地方,承受着无法诉说的折磨,直到整个人崩溃,记忆被彻底摧毁殆尽。
宁锦书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难以察觉的一声低咽,只觉心头被一股浓浓的愧疚与悲伤重重压住,喘不过气。
他这才意识到,或许一切源头归根结底都在于他,是他的错误选择,让游晏坠入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
他的眼神从迷茫到愤怒,再到一丝说不清的坚定。
最终,他狠狠攥紧拳头,低声却分外坚决地说道:「游晏,我们一起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