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仪深吸一口气,道:“我想求您,帮我在父皇面前求求情,允我见一见母妃。”
德妃被贬为婕妤,罚在宫中禁闭一年,不许任何人探望,如今宫中几乎都快忘了还?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姜映晚面露迟疑:“可是……”
“若是你开口,父皇一定会?答应的。”静仪眼中满是哀求。
对上这样的目光,姜映晚终是点了点头。
当她把这件事说给陛下的时候,他久久凝视着她,直看得她心头忐忑。
“不……不行吗?”她不安地问,“如果不行,那便算了。”
天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朕的晚晚这般心软,若是没有朕护着可该怎么办?”
姜映晚顺势依偎进他怀里,软声道:“那您一辈子都护着我就?好了。”
“是啊,朕得一辈子护着你。”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到底是应允下这件事。
姜映晚让人给静仪公主传去消息,又安排好时间,之后她就?没再关注了,只?是听说静仪公主从德妃宫中出?来后,颇有些失魂落魄,不知道是不是和德妃聊得不太愉快。
或许是前几日和静仪公主那番对话又勾起了她些许回忆,这一晚她难得梦见了前世?的事情。
刺骨的湖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像无数双冰冷的手拽着她不断下沉。四周漆黑如墨,耳边只?剩下沉闷的水流声,她试图张口呼救,水流却一下灌满她的口鼻,窒息的痛苦让她的意识开始涣散。
好冷……好黑……
她是不是……就?要这样死去了……
“晚晚!”岸上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声音熟悉得让她心头一颤,可朦胧的思绪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恍惚间,她看到一道玄色身?影破开水面,疯狂地向?她游来。她想伸手,想呼救,可沉重的四肢却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任自己下沉……
就?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终于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被紧紧搂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那人带着她奋力向?上游去,漆黑的湖水中,唯有他胸膛的温度如此真实?。
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哽咽着说:“晚晚别怕,父皇在……”
刺骨的寒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凄厉哭喊。姜映晚茫然地四处张望,入眼尽是刺目的猩红,粘稠的鲜血染红了白?玉长阶,不断地向?更远处蔓延。
“求父皇开恩!”
“陛下饶命!求您饶命!”
“儿臣知错了!”
一张张曾经熟悉的面容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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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扭曲,刀光闪过,头颅滚落。那些瞪大的眼睛里凝固着最?后的惊惧,空洞地望着漆黑夜空。
姜映晚踉跄后退了一步,绣鞋溅上了血红,忽然之间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她前世?死去的那座宫殿。
殿内一片黑暗,唯有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棂,孤零零地照在殿中央那道身?影上。那人一袭玄色龙袍,金线绣制的五爪金龙眼处溅着暗红血迹,在月光映照下,仿佛实?在泣血。
“晚晚……”
他那样高大挺拔的身?躯此刻却在颤抖,将怀中早已僵硬的躯体紧紧搂住。低哑的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绝望。
姜映晚站在阴影处,怔怔望着这幕。那是陛下,而他怀中抱着的,是她的尸体。
许是感受到他的凝视,他缓缓抬起头,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与她对视。那双往日气势锐利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空洞,像是被人硬生生剜去了魂魄。
良久,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了他染血的面颊。
姜映晚内心瞬间被一股无名的悲痛所笼罩,痛得她几乎要窒息,甚至比前世?临死之时还?要绝望难过。
……
“晚晚!”一声急切的呼唤将她从梦魇中拽出?。
姜映晚猛然睁眼,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胸口剧烈起伏着,泪水早已浸湿了枕畔。她死死攥住胸前衣襟,指尖禁不住发抖。
天子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温热的手掌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别怕,朕在这里,朕永远都在。”
他沉稳的声音渐渐唤回她的神智。姜映晚缓缓抬眸,对上他满是关切的目光,那里盛着焦急与心疼,却不见梦中的绝望。
“父皇……”她声音哽咽,忽然意识到那或许不单单是梦,而是前世?她死后真实?发生过的场景。他该有多痛,才会?抱着她冰冷的身?体无声落泪。
天子温柔地拨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可是梦魇了?”
“我梦见……”话语在唇边打了个?转,却不忍心说出?口。
姜映晚忽然仰起脸,带着咸涩的泪水吻上他的嘴唇:“父皇,晚晚也在,一直会?陪着您。”
她感受到他手臂瞬间收紧,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月光透过纱帐,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再不分彼此。
这一晚过后,天子明显能感受到,晚晚更依赖自己了,白?日里无事便要黏着他不说,连床榻间也对他极致迎合,像只?离不得人的雏鸟一般。
他虽好奇她那夜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梦,可每当提起她总找着话绕开,再问浑身?便紧绷起来,眼巴巴地望着他几乎要落泪。他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哄,一点也不敢再问了。
除夕宴将至,姜映晚早早便开始张罗准备。这些日子她几乎日日都要召内务府总管问话,将宴席的每个?细节都反复确认。这是她以贵妃身?份主持的第一个?大宴,生怕出?半点差错。
天子早已处理完年前政务,见她这般紧张,便日日陪在她身?侧,手把手地教?导她宴席的各项规矩。
“若是……若是出?了差错可怎么办?”姜映晚眼中满是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