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会，完整版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他说，苏辰有点像俄耳甫斯转世，我觉得你好像也差不多。】

俄耳甫斯，那个因怀疑、焦虑和不确定而错失爱情的人。陈墨雨高中语文老师讲述过这个神话，当时她们小姐妹团还认真讨论他是因为不信任冥界还是不信任妻子。

但是，这和苏辰有什么关系？

屏幕上的字组成了一个令人猜不透的迷，她甚至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出自王灼华之口，还是经过尹顾的特殊加工，才显得那么扑朔迷离。

淋浴间不断流淌的水声，提醒着陈墨雨她浪费了多少宝贵的水资源，她快速地发了一个“微笑”过去，再补了句【洗洗睡吧】，结束了这奇特的对话。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没什么波折。

整个三月，苏辰再也没请过假，每次都准时准点地在家里等着她，晚上再准时准点地微信打卡。

整个三月，陈墨雨没有再去揣摩苏辰那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举动，只是尽职尽责地扮演好一名英语助教。

但是有些变化，即便肉眼不可见，始终也会留下影踪，就如同花城的季节，即便一年四季皆绿，你也能在这微妙的气温变化和花开花落中，知道春意已经到了最盎然的时候。

她和苏辰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

她进门时，苏辰已经不会在门口迎接，只是早早把拖鞋放在门口，自己则在房间忙工作。

而苏辰自己做题时，她也能自如地去厨房找水杯喝水，或者抱个靠枕蜷坐在沙发上处理其他学员的信息。

这种自然的相处，谁都没有先制定规则，只是靠着两人的默契，莫名地按下了开始键。

唯独不变的，是她对他的称呼，还是那句客气礼貌的“苏先生”。

而清明节过后，花城开始迎来更为潮湿的雨季。天空中偶尔得见那抹蓝与白的交融，其他时候都是淅沥沥地下着雨，有时还伴随着隆隆的雷声，让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模糊不清的雾气中。

不管雨怎么下，课还是按部就班地上着。

陈墨雨刚到苏辰家的玄关，放下雨伞，苏辰便递过来一条毛巾：“今天的雨很大，有没有淋湿？”

用毛巾擦了擦衣服的下摆：“还好，就衣服沾了点水而已。你现在可以开始吗？”

苏辰点头，拿着他那皮质的笔记本和签字笔在餐桌前坐下，陈墨雨也拿上资料走过来。

刚准备给他听写一遍高频词，苏辰放在一旁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他站起身，打算到阳台去接，余光却见坐在桌对面的陈墨雨托着腮，垂着头，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苏辰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陈墨雨不明所以，只是茫然地抬起头，苏辰便借机把手机界面递到她眼前，来电显示上面赫然写着“欧平川”。

苏辰见她看着自己，又淡然地收回手机：“这是我师兄，一起开公司的那个。找我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我去接电话了。”

说完，把电话放在了耳旁，快步走向阳台。

陈墨雨愣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种纠结又复杂的情绪在她心里来来回回缠绕着。

刚刚那是在报备吗？

是想到自己之前因那通躲闪的电话不高兴，所以他才……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时不时从阳台那边传来，陈墨雨对他的举动“啧”了一声，嘴角却微微勾起，拿起笔，哼着小调，开始在自己的本子上随心所欲地涂着一些无意义的线条。

这男人真的是，多此一举。

在她的喜悦已经和哼的调子逐渐融为一体时，苏辰突然从阳台门那里探出头，喊了她一声：“陈墨雨，帮个忙，把餐桌上的本子递给我。”

她吓了一跳，立刻用咳嗽声掩盖住自己哼歌的举动，起身去拿她面前的本子。

本子有些厚，里面夹了许多鸡零狗碎的东西，有话费的发票，一些不知道是谁的名片，还有几张早就过期的信用卡。

陈墨雨拿的时候没留意，所以里面夹着的纸张单据稀里哗啦全洒了出来。

她嫌弃地皱着眉，只得先跑过去把本子递给苏辰，然后再回桌前处理这些散落的纸张。

陈墨雨一边吐槽他属貔貅的，一边默默地收拾着。突然，她在这堆没用的单据中，发现有一张奢侈珠宝店的售货单，上面写着女士手镯，而且价格是惊人的小六位数。

这家店以四叶草的设计而闻名，这个价格确实配得上它的品牌溢价，只是陈墨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买一款女士手镯，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买。

再仔细看看，制单日期是 3 月初，正好和他送自己回家，中途临时去了百货楼是同一天。

一个月前就买好了，那大概已经送出去了，虽然不知道送给了谁，反正没有送给自己。

陈墨雨刚刚哼的欢快小调现在全都堵在心口，沉甸甸的。

默默地收拾好剩余的纸张，还故意把这张单据夹在它们的中间，尽力掩盖自己发现的痕迹。

从欣喜到失落，不过短短几分钟。陈墨雨收拾完东西，重新坐回座位上，看到自己笔记本上那凌乱的涂写，却让她更加心烦。

笔记本是用来写字的，就不应该在上面乱涂乱画。

她低头轻笑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调整好情绪，强迫自己的身心都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苏辰这通电话时间不短，等他打完电话走进房间，看到陈墨雨在查收留学学校的邮件。

他绕到她身后，单手扶住椅背，弯下腰凑近屏幕仔细看了看：“你要去的是澳大利亚的学校？”

“是，我大学 GPA 不算太高，申请这边容易一些。”陈墨雨查看着学校的位置，又打开浏览器开始看租房信息。

“两年啊……”苏辰在她背后突然感叹了一声。

陈墨雨听的不是很清楚，回头看着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