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肖在这里。
他似乎昨晚通宵加班了一夜,现在正仰面躺在沙发上补觉。闻肖还穿着昨天的毛衣,他的头发微微蜷曲挡住了他的前额,连同他的睫毛一起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安云泰一时也分不清,那是疲倦之后的乌青还是影子的痕迹。
他睡着的时候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呼吸得很困难。
鬼使神差,安云泰推开玻璃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她承认自己又动了恻隐之心,她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闻肖这么辛苦的样子,漂亮的、模糊的、又脆弱的。她蹲在一旁,盯着男人的面孔出神。
下一秒,闻肖睁开了眼睛,还没等安云泰在惶恐中作出解释。
只见他睁着迷离的眼睛,盯了安云泰一会儿,突然猛地伸出手臂,把安云泰捞进了怀里。
安云泰猝不及防,重心不稳地朝前跪去,就这样趴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她的手被男人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只听到闻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怎么不喜欢我了?”
“嗯?”她哑然。
“不是喜欢我吗?”闻肖鼻音很重,听起来分外委屈,“为什么把我推开?为什么讨厌我了?”
俺来啦
比心!!!!谢谢你还在!
28 训男人就像训狗(下)
她的手有些无措,从他的腋下穿过,微微抬起来,却不知道该落下还是该按兵不动,反而停在半空,看着孤苦无依。
安云泰有些错愕,她其实想说:是我讨厌你了吗?不是你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吗?
虽然你总是嘴上说着很需要我,好像你离开我就不能活了似的,好像我是我们这段关系中唯一的罪人似的。可是你就没有任何错吗?如果你没有任何错的话,那我的不安是从哪里来的呢?一切应当是有迹可循的。
如果你真的离开我就不能活的话,为什么我出国了这么久你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呢?你不是说你早就想去英国读书了吗?
如果我当初真的鼓起勇气坚持,我们是会修来一个好的结果,还是会让我颜面尽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还有,你的日子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年纪轻轻就做上了公司的技术主管。
尽管安云泰知道以闻肖的条件,无论是外貌还是智商,都不会过得太差,她的怨恨毫无道理,可是她心里有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总是在隐隐叫嚣。
说着爱我,结果年纪轻轻小有成就,和公司里貌美海归实习生眉来眼去,最后还要装深情,说我曾经被坏女人初恋狠狠伤害过。
安云泰一动不动,被闻肖近乎是恶狠狠地按在怀里,她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心里排山倒海的委屈和不甘几乎冲破了眼眶的束缚,就要化成液体淌出来。
可是闻肖是谁,过去闻肖总是自诩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尽管这样确实有些自负,但他只是保持着抱着安云泰的动作,微微转头,就看到了她就要放弃的手。
他急了,连忙松了力道,却还是保持着把安云泰圈在自己怀里的姿势。他慌忙伸手去够,抓着女人纤细的手腕,然后再慢慢往上,猛地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安云泰这才后知后觉的挣扎起来。
“……去找你的好爱徒去……”
她的声音太小,或者闻肖有意识地无视她的话。
她被闻肖一只手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还被闻肖攥着贴在唇边落下一吻,然后盖住他的半张脸,似乎要去体会他掌心的余温。
安云泰被他这不要脸的行径吓了一跳,登时脸就红了大半,她想要抽回手去,又退不开,于是越发坏脾气,仿佛回到了过去她在闻肖那里说一不二的做派。她恶狠狠地推搡着闻肖的胸膛,男人却纹丝不动。
闻肖的脸总是很好看,他又用那双仿佛对她来说有着无限吸引力的眼睛看着她了。安云泰微微晃神的功夫,就被闻肖的手臂一捞,竟然就这样迎面坐到他腿上。
安云泰感觉自己瞳孔震颤,她的膝盖朝前重重跪坐下去的那一瞬,人与人腿骨的相撞,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结果承受了一切的闻肖却毫无反应,他的头微微向上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仿佛不舍得移开一瞬、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闻肖那双眼睛生得本来就多情,因为缺少睡眠眼眶隐隐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清醒,他的眼神很浑浊,里面也是混乱一片,雾蒙蒙的。他的嘴巴也微微撅起来,好像很委屈似的安云泰看着看着,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她的头也垂越低,盯着男人微微嘟起来的嘴唇去。
那嘴唇肉肉的,很好咬似的。
突然有一缕清晨的阳光顺着百叶窗的缝隙溜了进来,不偏不倚照在闻肖的头发上,把他卷翘的头发变成栗子的暖色,柔软的样子和身下严肃的黑色皮质沙发变得不搭。
等等…….黑色皮质沙发?
安云泰猛地一个激灵,捉住了闻肖在她后颈上作乱的手,在它快要溜进自己领口之前捉了出来。她的眼睛瞪圆了,逐渐变得清明。
她想起来他们还在公司。
安云泰连忙挣扎着想要从闻肖身上起来,她心虚地回头朝着休息室玻璃门外看去。幸好,外面的走廊上没什么人。
闻肖却不乐意了,他闹别扭似的双手化作藤蔓,紧紧缠着安云泰的腰身不放。任凭她又掐又打,就是不肯放开。
可是这个时候,安云泰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了那些旖旎的心思,她很怕这一幕被任何路过的同事撞见,对她一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来说没什么好处。
“你这是在做什么?”安云泰听到自己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
“而且这里是公司,请你自重,闻主管。”
她的这一声“已经分手”似乎刺激到了闻肖,男人愣了愣,呆住了。手上却卸下了力道,安云泰借机挣脱开,“嗖”的一下,弹开五米开外。
那边闻肖已经挺直腰杆坐了起来,他沉默地盯着安云泰,面色不善,似是不解,周身的气场恢复了冷意。他正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自己的眉心,似乎是很困扰的样子。
他这种转变让安云泰无法招架,还不等闻肖开口,安云泰已经转身拉开门把手,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个惊吓有点儿大,足够让安云泰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者说究竟对闻肖的态度是否好奇。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从闻肖的眼里看到浓郁到化不开的占有欲,可是很快它们就消失不见了,好像她过去无数次高估自己在闻肖心里的地位那样,可笑的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