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

21 得不到的面包渣（下）

这里的“安云泰和闻肖对着干”，不是说他们两人在高中的时候，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而是安云泰单方面装作看闻肖不顺眼，以及一系列紧随其后的“挑衅”。

具体指的是，身为班长的闻肖在台上讲话，安云泰就在下面朝着杨贤予悄悄做鬼脸；再比如安云泰会揪着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又和她全然无关的小事对着闻肖大肆吐槽……她做的事更像是在自我高潮，听得杨贤予耳朵起茧。

“我知道你因为爱而不得，所以恼羞成怒了。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地在闻肖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念叨呢？如果你想他就去找他，请你明天就把他叫出去讲讲话。”

说罢，高中时期假小子一样的杨贤予带上练英语的专用耳机，把英文课本翻得“哗啦哗啦”作响，不想和安云泰再说一句话。

安云泰也不恼，因为杨贤予的提议正中她下怀。女孩撑着下巴、皱着眉，冥思苦想了很久，在脑海中演练了好几种如何邀约闻肖到走廊上站一会儿之后，她终于一拍大腿，决心迈出勇敢的第一步。

闻肖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拒绝，这让安云泰松了口气，恰恰相反，闻肖很是配合，他负手站立的时候，听话得像只恭顺的大狗，却又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感。

女孩站在走廊上，仰头看着她暗恋已久的心仪对象，突然觉得，也许她和闻肖之间的硝烟只是安云泰自己的幻觉，毕竟闻肖大多数时候只是垂下头看她，微笑不语。

安云泰也不清楚他为何不肯和她有来有往地展开一段交流，但也许这就是高傲男孩自己的坚持――难道他觉得她配不上和他讲话吗？

瘦瘦高高的男孩，套在那件独属于青春朝气的校服里，那个时候他的上身臂膀还没有开拓开来，只是长出一副漂亮的骨架，就把简单的布料撑得舒展。

男孩微微低垂眉眼的时候，长而浓密的睫毛投下细密的影子。但是因为安云泰比他矮，所以可以透过眼帘缝隙看回他的瞳孔。闻肖的虹膜是纯净的棕色，夹杂着点点黄，太独特了。

闻肖虽然不答话，却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长久地、认真地注视着安云泰，以至于句句得不到回应的女孩还是落了个大红脸，她感到自己的舌尖变得笨拙，口里吐出不知所云的句子和尴尬的笑声，却被闻肖的眼神鼓励，继而再接再厉一般继续说下去。

但是安云泰不是个好糊弄的女生。

她想，你不能总表现得好像我在打扰你。如果你有事情，你应该开口和我说。

但每次闻肖被她叫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男孩总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反倒是安云泰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她会关注那些落到闻肖脸上的阳光刺不刺眼、他们要不要换位置；还有闻肖站着累不累，他们要不要去自习室找把椅子坐下来。

而闻肖每次都是一副“随你”的态度，听到女生做了决定后，他先一步走在前面去执行。

只是偶尔他走到窗边，侧过头的时候，恰巧看到窗外朋友们在球场上打球，闻肖也会微微驻足，他的视线停顿了几秒，又重新转向前方。当然，他的一切小动作都尽数被女孩收入眼底。

够了，安云泰想，如果你对我没有其他特殊的感情，你不能像这样任我误会和摆布。如果你不想让我占用你的时间，你应该说出来。

在愧疚和失落之间，她的头越垂越低，脚下也忘了踏步向前。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前方传来了闻肖的声音。

“安云泰。”

那应该是闻肖第一次叫她名字，他的嗓音低低的，但不厚重，但这点儿青少年的清亮。叫她的名字气息很短，很轻，扰动了水面带来波光粼粼，又很快消失不见。

安云泰猛地抬头，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背对着她走在前面的闻肖已经回过头来。

很奇怪，这样的闻肖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可安云泰却没觉得有一点突兀，仿佛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她看到闻肖把嘴唇抿了又抿，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眼睛也不自觉地往一旁看去。

“你……在干嘛，快点……快点跟上来啦。”

轰隆一声，安云泰的怔住了，或者说她的灵魂呆住了，但身体没有。她朝闻肖跑去，瞳孔骤然收缩，闻肖的话落入她的耳朵，却让她无法领悟那其中的深意。

但她的心脏跳动得厉害，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口呼之欲出。安云泰一蹦一跳地围在闻肖身边，仰起头问他，“你刚才是说话带叠字了吗？”

“谁……谁说话带叠字？”闻肖好像有点不满，他蹙起好看的眉头，把脸别向一边，不去看她。

安云泰没说话，她走着走着，突然又顿悟，于是立刻追上闻肖，贴过去几乎是捉着闻肖的耳朵喊，“你是不是说话结巴啊！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小安姐。”

安云泰猛地回过神来。

他们正在一扇门前站定，有明亮的光透过防火门上的玻璃照到他们这边来。

安云泰眨了眨眼睛。

“怎么上班第一天就走神。”闻肖的声音不大不小，听不出来他的语气是否是在叱责还是单纯小声抱怨

但安云泰还是很快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她不去看闻肖，只是微微垂下脑袋，站直身体，口里恭敬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下次不会了。”

她的声音冷漠而疏离，闻肖好像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于是半是不满半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偏过头去，不语。

好在这个时候，女孩清甜的嗓音打破了他们之间古怪的气氛。

“我想去下洗手间。”宋玉瑶的身上还保持着一种学生时代的轻松与明快，她微微抬起一只手臂，做出积极举手的动作，然后寄过站着的男人们，朝着门内走去。

她擦过安云泰，披散下来的长发带来一股馨香。闻肖也很体贴地用自己的门卡为她刷了门禁，然后男人单手握着门把手，把那扇厚重的铁门向后拉开，好让宋玉瑶通过。

“谢谢。”女孩扔下一句轻盈的谢谢，身影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如果安云泰找好角度，特别用力地向内张望，可以隐隐在转角处看到宋玉瑶的一点儿影子，她还在排队。

正值周一，整个楼层躲在厕所里摸鱼的员工很多，他们三个人在原地等了又等，就是不见人不出来，也不见有人进去。

姚小刚有点儿无聊，他伸手摸了摸口袋，自然地掏出一盒软百万，问闻肖要不要去抽不抽烟。

好吧，属于男人们的职场社交场景。安云泰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闻肖摇了摇头，随机他又看过来，安云泰搞不清楚男人的脸上为什么会有探究的神色――她的意见明明现在对闻肖来说并不重要。

见闻肖看她，于是姚小刚也转过来看安云泰，他真的很体贴，也觉得只抛下安云泰一个女生在原地等不好，于是就准备把烟盒收回口袋。

安云泰摇了摇头。

“我没关系，你们去抽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她说。

她过去讨厌闻肖身上的“陋习”，不过大多都是出于对闻肖控制欲和占有欲的体现。比如：你不能抽烟，不能喝酒超过三杯，因为这些都是我调教过你的痕迹。闻肖和她好像都很喜欢享受通过这些看不见的枷锁来限制对方的感觉，

但现在，她当然没有立场管他，于是干脆耸了耸肩，垂下眼帘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