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瑶激动得要跳起来,她口里一边说着“你好漂亮,见到你真高兴云云”,一边虚虚地张开双臂要给安云泰一个拥抱,却在安云泰准备回抱的瞬间不着痕迹地躲开。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宋玉瑶和她一样,也是刚刚从海外回来。不同的是她刚在几个月前拿到了硕士学位,而安云泰则是在毕业后在英国又待了两年。
撒花
14 前男友变成了我的上级(中)
也许以在英国的那段经历,作为她们可以共同追忆的话题,让安云泰和宋玉瑶搭话是个好主意,但那女孩在面对安云泰时表现得兴致缺缺,她只定定地看了安云泰一瞬,随即就把目光移开了。
他们三个站在原地,零零散散的话头从他们的嘴巴里不断冒出来,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安云泰和姚小刚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而宋玉瑶则是时不时摸出自己的手机,摁亮屏幕,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消息。
安云泰只当她是性格内向,对眼前这种社交场合有些难以应付。自诩年龄稍大一点点的她本人还善心发作一般,时不时在谈话中提宋玉瑶一句,试图让游离在外的女生也参与进来。
然而她为了找话题绞尽脑汁,但负责接待他们的负责人却没有按时来。眼看着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让正在等待的人不免有点心浮气躁。
安云泰不想用这一丁点儿表面现象就评判这家公司如何,但这难免会让她心生消极。
她想起了自己在本科毕业前夕,为了做毕业设计盲选了一位指导教师,而对方初次和她联络就是在深夜十一点。从那一刻安云泰就明白,无论这位导师学术能力如何,在与学生相处方面他一定是毫无分寸感与尊重可言。
就像现在,尽管目及之处没有人来,但他们仍然有些紧张,仿佛身前这栋死气沉沉的大楼正有什么人透过监控监视着他们一样。
而姚小刚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真的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男生背着沉甸甸的电脑包,保持着姿势站得笔直。过一会儿他就站得累了,只能把重心从左脚切换到右边。
安云泰面朝着上午升起的太阳,她逆着光,看着眼前的男生,朴素的衬衫之后黑色的背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着重要的东西下坠、下坠,压弯了包的底。
只一眼,安云泰就猜出来那里面一定是一台超高性能和配置的游戏笔记本电脑。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还在上大学时候,闻肖每次来找她都是背着个黑色的背包,尽管一个游戏本的重量有足足 3.8 千克,可是闻肖的背总是很直,像一棵挺拔的小树。
他总是这样,从正面看起来神色如常。他明明肩膀被压得生疼,可他面上总是云淡风轻,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虽然一个人总是随身携带着一台死沉死沉的游戏本,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对于学生时代的安云泰来说,这是相当性感的一件事。
她仍然记得,她正对着屏幕上出现的代码错误焦头烂额。恰巧闻肖跑来看她,听她断断续续地描述加一通比划之后,闻肖俯下身来,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越过她的肩头去看电脑屏幕。好吧,这真的怪让人害臊的。
闻肖正经起来的时候态度是极其认真的,而且事实上,无论安云泰刚才用了多少颠三倒四的语句描述她所遇到的问题,都不如闻肖直接亲眼看上一看管用。
闻肖还穿着他那件经典的黑色卫衣,挽起的袖口露出坚实的胳膊隐隐透出青色的青筋。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眉头微微蹙起,不时用食指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轻点两下。
安云泰微微偏过头,抬眼看着闻肖近在咫尺的侧脸,她甚至看清男孩白皙脸蛋上细小的绒毛,她又慢慢描摹过闻肖透了阳光的棕色瞳孔,不由地脸有些红。
然后闻肖就猝不及防地转头,把正在偷看的她抓个正着。
“你这里写的有点儿奇怪……”发现安云泰似乎格外喜欢自己那张脸,这个认知让闻肖心情愉悦。
闻肖把手指并拢,手掌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故意扮酷一般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然后自顾自地把背包从背上解了下来。
他单手插进自己的背包,把笔记本电脑从包里拿了出来,然后打开电脑撑在自己的膝头。
调试代码是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个要求运气和实力并存的挑战。像电视剧中 IT 大神那样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问题的情况在平时很少能看见,而大佬之所以被称为大佬,是因为他们往往见多识广,脑海中储备过的异常情况和对应解决方案很多。
简而言之就是,修理代码错误所需要的时长多少,取决于修理工曾经见没见过这个错误。
不幸的是,闻肖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这也许是因为安云泰这段代码写得真的很烂,是她独自拐到一条羊肠小道上再也不肯回来。
闻肖拧起好看的眉毛试了好久,最后凑过来,把头贴在安云泰的脑袋上磨蹭。
“怎么了?”安云泰好奇地问,她觉得闻肖的动作像一只撒娇的猫。
“我在试图用脑电波和你建立联系。”闻肖说了一句相当像书呆子一样的话,“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思考,如何一步一步写出来这个代码的,这样我就能找到问题所在了。”
“哦,”安云泰也乐得配合,她凑上去,和闻肖脑门贴着脑门,“现在呢?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了吗?”
闻肖苦着脸,煞有其事地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遗憾地轻轻晃了晃脑袋,“我总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罢,他三下五除二在键盘上敲击了两下,代码很快就通过了编译,错误消失不见。
在安云泰走神的功夫,几分钟又溜走了,安云泰用手抓了抓她精心熨烫的发尾,心里觉得他们不应该就这样,像是有人监视一样乖乖站着不动。
毕竟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戏剧化的考验,比如传说中“在公司里随手捡起一团碎纸屑,就恰巧被公司总裁看到,从此步步高升”的故事发生的概率近乎为零。安云泰心中笃定,她拿出手机,率先在实习生群聊里艾特了人事,问了一下。
人事回复得很快,叫他们随便找个椅子待一下,抱歉的话后面还跟着很多个叹号,看起来真的出现了什么紧急状况需要处理。
于是安云泰率先迈开步子,带着两个实习生朝一旁的休息区走去。
休息区坐落在大厅一耦,摆放着两张单人沙发和一张多人沙发。他们三人占据了其中两张沙发,其中是安云泰先在多人沙发上落了座,本意是将单人沙发留给年轻的两人。结果宋玉瑶径直走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而姚小刚则一屁股坐到了她旁边。
咋咋唬唬的男孩屁股还没坐热,又跳起来跑开。安云泰好奇地转头去看。
只见姚小刚殷勤地去旁边的饮水机旁,拿了纸杯接了三杯热水回来。他一口一个“姐”,然后把杯子重重地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杯子里几乎满溢的水剧烈地晃动着,几乎要洒出来。
“抱歉。”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得到安云泰的笑脸后,他随即又问,“你说你之前都待在英国,你觉得怎么样?能适应吗?”
“还好。”安云泰告诉他们,“其实我觉得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生活都没有什么不同。”
姚小刚似乎对她的这段经历很是向往,“但我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出国,并且能够适应那里的生活很厉害。”
安云泰连连摆手,和他故作谦虚地客套。
“哪里哪里,其实我刚去的时候,也度过一段很艰难的时期,我没办法适应,也没有朋友,每天都很孤单。”
“但后来慢慢好起来的,你还是战胜了所有困难。”
也许吧。安云泰勾起一个很小的笑来,她张开嘴巴,刚想说些什么,抬起头却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姿挺拔,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穿过淡蓝色调的玻璃大厅时,衣角带来翻飞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