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拎得清是指?”沈羲和有些没有明白他的深意。
“是指他现在忠于陛下,却不会得罪任何一位皇子,自然日后他最不想得罪的便是你。”萧华雍眉梢眼角的笑意渐浓,“便是日后我们与陛下兵戎相见,他依然会为陛下冲锋陷阵,但不会用卑劣的手段对付你我。各为其主,成王败寇,陛下胜了,他依旧是忠君的勇士;你我胜了,就看你我的气度。”
沈羲和明白了,萧长风是个懂得留退路的人,他身为陛下的臣子时,为陛下鞠躬尽瘁,奉命而为,忠心不二;这样的人改朝换代,就看运道,若是能碰上大气的新主,他自然也会如同忠诚于旧主一般忠诚新主。
“你是觉着你那个妹妹会应下这门婚事?”否则为何要多看萧长风两眼。
“沈家对她不冷不热,她没有毅然反抗陛下的决心。”沈羲和笃定沈璎婼会应下这门婚事,“且她是个聪明之人,她欠着陛下这么多年的照拂之情。亦知我与阿爹阿兄都是重情之人,她更不会断然与陛下翻脸,便是要翻脸,也要尝尽了恩情。”
沈羲和看人很准,她之所以将淑妃都告知沈璎婼,是因为她发现,在沈璎婼眼里,对阿爹与她包括接触不多的沈云安,沈璎婼都有一种莫名的敬仰和钦佩。她把他们父子三人看得太圣洁,以至于她努力想要做个沈家人,一个匹配得上沈氏的人。
无论是德行还是才智,她都在努力。
萧华雍对沈璎婼从未关注过,不曾了解,听了沈羲和之言露出个难以名状的表情:“难道是岳父的血脉之故?”
萧华雍人固然有天生聪慧与愚笨之分,可人的性子应当是成长的环境和成长时期周边的人群来决定,沈璎婼生长在京都,有个疯狂尖锐的生母在侧,有个深不可测的舅舅在旁,她是如何没有成长为偏执阴郁,心思诡谲的女郎?
反而长成这样疏朗大气,玲珑剔透,光明磊落的模样。
对于将她舍弃不闻不问的沈岳山竟然半点恨意也无,满心的崇拜与敬仰。
对于从小能够独得父亲宠爱的长姐同样半点敌意也无,尊敬有加。
“这般问,我也不知如何作答。”沈羲和其实也好奇过,甚至一度猜疑过是否沈璎婼伪装得太深,因为按照萧华雍的推测才应该是沈璎婼正常的成长性格。
人是需要引导,尤其是心智不熟的时候,更容易变得偏激与堕落。
沈璎婼她观察过,确定并非深藏不露,而是当真良善,且莫名对他们一家三口崇敬。
两个聪明绝顶之人,头一回觉着有件事不合理,却又存在,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相视而笑。
“你们俩都成亲多久了,还如此腻歪。”沈云安恰好过来,忍不住揶揄妹妹与妹夫。同时心里头也有点不爽,认可萧华雍是一回事,看到自个儿宝贝妹妹对另一个男子笑得如此清甜,那种不是滋味的酸楚又是另一回事。
甭说萧华雍,便是自己的亲爹,他自小都要争风吃醋一番。
这是病,他知晓,但他不愿治,也治不好。
看着自家兄长那酸溜溜的模样,想到往年他与阿爹那些幼童打架的行为,沈羲和可不想沈云安也与萧华雍这般,便把方才他们俩的疑问说了出来。
原是想要转移沈云安的注意力,岂料沈云安突然笑容一敛,默了默才道:“她身边的乳娘,是我们阿娘的人。”
沈羲和一惊,直直看着沈云安,有些不可思议。
“我也是去年才知……”沈云安轻叹口气。
他始终对沈璎婼的存在心里有个疙瘩,从京都回来之后,对沈璎婼多有不满,沈岳山知晓之后,便与他说了这桩事。
“阿娘去世前,便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沈云安说着,心中对母亲的敬佩又深了一些。
陶氏是个聪睿之人,她的聪睿不亚于现在的沈羲和,只是陶氏到底是书香传家,读者圣贤书长大的女郎,故而她虽然聪睿,却与沈羲和这样被沈云安与沈岳山没有丝毫束缚养大,敢于儿郎争锋的睿智不同。
(本章完)
第706章:恕人则是恕己
第576章恕人则是恕己
陶氏仍旧受着世俗对女子的约束长大,但她在相夫教子,内宅谋算上,绝非寻常人能够比,正如当初她乍闻萧氏之事没有稳住情绪导致早产,明明可以救回来多活个三五年,她却毅然选择了赴死。
只因她知晓,只有她的命,才能让萧氏永远抬不起头,才能让陛下在这件事情从理直气壮转为理亏,才能最大程度保全自己儿女往后余生的权益。
她当时什么都想到了,既然沈岳山与萧氏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尽管怀有身孕的几率很小,可却也不能忽视,故而她早早做了安排。
谭氏受过陶氏救命之恩,是陶氏将她从夫君的责打下救出,又是陶氏做主让她和离脱离了魔窟,仍是陶氏将她送到大户人家做活维持生计,学些本事。
她临终之前才去信给谭氏,萧氏没有身孕便罢,若萧氏当真有了身孕,谭氏务必要凭本事入沈府,成为这个孩子的乳娘,无论男女,无需加害无需养废,将这个孩子教导得明辨是非即可。
“阿娘……”沈羲和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一锤,她有一种震撼,不亚于当初知晓陶氏能活,却为了他们父子三人的长远而选择少活三五年。
三五年未必没有转机,可她从未想过什么转机。
“阿爹说,阿娘这般做,便是不恨这个孩子,我们既然是阿娘的子女,就应当有阿娘的宽容。”说着沈云安有些羞愧,“这一点,我不如呦呦。”
由始至终沈羲和都不恨沈璎婼,都不曾有丝毫迁怒,但沈云安在知道这件事情前,都没有迈过心里那道坎。
“呦呦肖母。”萧华雍都不得不叹服岳母的睿智长远,与心胸宽广。
“恕人则是恕己。”沈羲和想到了母亲留下的一幅字,是陶氏亲笔写下的六个字。
若非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宽恕旁人实则是宽恕自己。
就好比沈云安,他在不知这事之前,无法接受沈璎婼的存在,却又碍于沈岳山这一层血脉,不能对她如何,只能自个儿心里不自在,除了折磨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但迈过这道坎,不再膈应沈璎婼的存在,自个儿心胸也开阔了,不再烦扰。
“何时呦呦带我去给岳母坟头上香?我这个女婿还未拜见过岳母呢。”既然话说到了陶氏,萧华雍也就趁机将憋在心头的话说出来。
他理应给陶氏上香,陶氏埋在西北,可这种事情他还是希望沈羲和主动提及,然而在这里这几日了,所有事情也都已经解决,沈羲和竟然没有提及,他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山不来就我,只得我去就山。
“原是打算等阿兄成婚后,也要带着乔乔去上香,我们便一道去。”沈羲和是真的这样打算。
之所以这样打算,是因为萧华雍身份特殊,到底是皇太子,皇太子去岳家由来只有岳父母向女婿行礼,哪里有岳父母受太子礼的份儿?
沈羲和看重礼数,就没有想过特意带着萧华雍去磕头上香,但不上香肯定不成,便有了个折中之法,那就是随哥嫂一道,到时候萧华雍和她都不是主角,上个香就行,也无人不满。
西北和朝廷解不开的结,沈岳山的大将接受了萧华雍,却仍旧接受不了他是皇太子,若沈羲和特意带着他去给母亲上香,萧华雍跪拜了倒还好,若是萧华雍不跪拜,让那些叔叔伯伯知晓了,定会上升到朝廷之人看不上西北之人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