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乐低着头，顿了几秒，才低声说：“他想强奸我。”

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三股精神力差点直接暴走。

如果是几年前，虞知乐或许还会耻于说出这两个字，但现在的他，尽管脸色还惨白，至少可以不需要别人的搀扶，逻辑清晰、言简意赅地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凌乱或是脆弱，努力忽略后腰的不适，站得笔直而挺拔。他的上衣已经彻底报废，衬衫被揉得皱巴巴一团不说，还掉了好几颗扣子，开衫也被扯开了线头，虽然补救一下或许还能穿，但虞知乐不想要了，他怕自己一看到这两件衣服就想起今天的遭遇。

虞知乐还不知道新兵中间沸腾的流言，对于吴越行刚才表现出来的阴晴不定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把洛楠青的外套裹得更严实了些，年轻的哨兵体格大他一圈，衣服可以将他包裹起来，让他迅速镇定下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的喜欢这件衣服上淡淡的味道。

其实只是很普通的薰衣草洗衣凝珠的味道，第三军统一用的这一款，但似乎就是比别人的更清爽一点。

虞知乐没有问宴戈这件事会怎么处理，在这方面，他对宴戈有着无条件信任，相信对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然而他没问，宴戈却主动说了：

“他将被逐出第三军。”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这不是个多严重的惩罚，他将对话的重点放在后面：“接下来几天你休息一下，不用去军医处了。之后我会安排人每天给你送饭。你需要他亲自来向你道歉吗？”

“不要。”说实话，虞知乐现在眼神都不愿意往地上看，他觉得恶心。

每天专门找人给他送饭这件事也显得有些小题大做，颇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但他知道宴戈是替他着想，而且他估计自己确实有一段时间不会想去食堂，便默认了。

宴戈本想亲自送他回宿舍，但这里的烂摊子还得他这个上将亲自解决，最后，在柯秦海和洛楠青之间，护送这个任务自然是落到了更熟悉军舰的柯秦海头上。

洛楠青没说什么，只是目送二人离开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只剩下两个人（晕倒的那个就不算了）的更衣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宴戈终于将眼神转到了他身上，只一眼，洛楠青就猜到了接下来的话题走向。

果然，宴戈问：“那么，你想说的是什么？”

他早就注意到了洛楠青欲言又止的表情。

关于那些流言的事情，洛楠青刚才没说，是因为他不想给虞知乐造成二次伤害，而且这件事的性质和吴越行不太一样，因为法不责众，且没有实质性证据，很难实施处罚。

宴戈听完，沉吟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眼，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那时候，洛楠青根本没想到，看似沉着冷静的宴戈上将，最后的处理方式竟然会如此……

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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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惯性依赖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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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乐的宿舍紧挨着军医处。其实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在军医处的办公室里加个床他也一样能住，还方便，上班前十分钟睁眼都行，要是遇上半夜急诊也能快速反应。

但这个想法被宴戈和严博同时否定了。虞知乐是第三军唯一的军医，住在办公室里也太寒碜了点，按他们的想法，应该分配个顶配大房间，奈何虞知乐实在不愿意每天来来回回往返宿舍区和军医处，最后两边各退一步，把军医处边上的小房间改成了虞知乐的专属宿舍。

那个小房间以前好像是用来做体检的，现在体检室也放进军医处了。

房间并不大，一个人住却也不会显得太逼仄。进门左手边就是浴室，右手边是杂物柜，往前走第一个房间是客厅餐厅二合一，有一个茶几、一个懒人沙发和一块地毯，虞知乐喜欢坐在沙发上发呆，或者直接坐在地上吃东西。以一个书架作为隔断，另一边就是卧室。说是卧室，其实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而已，虞知乐把床头柜改成了小书桌，这样他就可以坐在床上看书了。

他早上出门有点急，被子没叠，睡衣丢在床上，看到一半的书也歪歪扭扭地扔在桌上。但房间不会显得杂乱，反而因为充满了生活感，而给人温馨的感觉。

熟悉的环境可以让人放松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等回到宿舍之后，虞知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挺伤人的。

第一个冲过来救他的人是洛楠青不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得那么及时？给了他外套的也是洛楠青，如果没有这个年轻的哨兵，那么他今天会遭遇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而他做了什么呢？他在宴戈出现的一瞬间，就抛下了洛楠青，让对方尴尬地站在原地，而且直到最后，都没有和人家说一声“谢谢”。

被自己的没礼貌弄得有些害臊，虞知乐脸上涌起了一丝热意，他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双膝发呆，直到一杯热可可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是柯秦海替他冲的，这还是之前严博送给他的热巧，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最后一包了。虞知乐之前一直没舍得泡，而在这种时候能喝上一杯甜甜的热饮，无疑是一种慰藉。

柯秦海站在他床边，本身个子就高，现在两人一站一坐，柯秦海更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在了。不过虞知乐和他也认识了好几年，知道对方是因为刚从格斗训练场出来，衣服上灰扑扑的，不想弄脏他的床罢了。

“吓到了？”

他的声音也不像平时那样总是带着点不正经的味道，而是严肃了许多，让虞知乐小小的不适应起来。

“嗯，”他实话实说，点了点头，“有一点。”

话说回来，被吓到才是人之常情吧。

“那你好好休息。”

“好的……唔？！”

虞知乐以为，这句“好好休息”是再常见不过的安慰，没想到在柯秦海口中的休息是当务之急。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按着扒了外衣外裤套上睡衣睡裤，然后塞进了被子，速度之快，让他连害羞推拒的时间都没有。

柯秦海靠在衣柜上，双手抱臂，这个姿势又有了他平日的样子。他说：“睡吧。”

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虞知乐在心里吐槽：你这么盯着我看，我怎么睡得着啊！

没想到转头一闭眼就没有意识了。

而且还梦到了宴戈。

那是他16岁的时候。

当年的他还是个徒有其名的向导，评分超高，却召唤不出精神体，也是用不了精神力，被军方打入冷宫，整天泡在科研部，一边接受各种各样的实验，一边埋头做着不被看好的研究。现在回想起来，他对那段时间实际上是抱着怀念的情绪的，因为比起做向导军医，他其实更希望能做个普通人，然后在实验室里当一辈子的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