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法一走了之，要么拿到解药，要么找到一个可以为他提供疏解的向导。

这也是他答应帮助帝国时，提出的条件。

皮肤黝黑、浑身腱子肉的糙汉抹了把脸，说：“我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想去祸害别的向导，我知道他们有解药，就在实验室里，但我没有权限，既没有能力硬闯，也没有那个智取的脑子。我早就把这里的平面图和巡逻的路线图画了下来，我可以给你们，我还可以带你们去那个你们想去的资料库，作为交换，我要你们替我拿到药，再带我离开。”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激动，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无波无澜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在这里太多年了，曾经有过的棱角早就被一点点磨平。不过这不代表他不抱希望，相反，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目标这么近。

面前的二人确实过于年轻，但他们身上那种高等级哨兵自带的压迫感不是假的，而且他也知道，走私集团这段时间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负责交涉的林柚薇看向稍远处的柯秦海，见对方点头，她才答应下来。

把这个任务交给新人，其实不是试炼也不是因为信任，单纯是由于柯秦海的等级太高，威压过重，靠近之后会引起对面哨兵的应激。相比之下，林柚薇作为女生，给人的压迫感远远小于柯秦海（这也是因为林柚薇没有召唤出自己的精神体）。

还有个说不出口的原因是，柯秦海本人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在追踪到有艘小型飞船脱离了走私集团的星舰的前不久，柯秦海目睹了吴越行进入水池对人鱼施暴，也是他第一时间给宴戈发去了紧急联络。但他只知道人鱼被救了下来，后续的一切都随着他们和小型飞船有了解除而断线，明知道在第三军的大本营，人鱼不会出什么事，但他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说不上是不妙，可也绝对不是好事。

不过，他很快就重新镇定下来。对他来说，此时此刻的最优解，是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然后返回军舰。只有亲眼看到虞知乐安然无恙，他才能真正定心。

“走吧，”那哨兵侧开身，让出了连接小飞船的通道，“我是出来做任务的，不能脱离主舰太久。你们混在货舱里进去，等会儿的搜查不会太严格。”

他又看了眼柯秦海：“不过进入星舰之后，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实际上，柯秦海从来不缺运气。

当然，他这个所谓的运气，是基于实力之上的。小飞船还在行驶的途中，他就已经通过哨兵堪称简笔画的路线图记下了走私集团的星舰的布局，不算太复杂，整体的排布就是普通星舰该有的样子，规模却还没有第三军军舰大，平面并不难记。

至于巡逻安排，也遵从一般规律，柯秦海还能举一反三推演出一旦他们被发现，对方最有可能的包抄路线，以及如何逃离，算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一关，是进入星舰时的检查。

如哨兵所言，检查并不严格。带着林柚薇躲进货舱之后，柯秦海才发现这个哨兵所谓的做任务，其实就是在星海里捡破烂。除了战场上能捡到一些武器以外，在星舰穿梭比较频繁的几条轨道附近，时常有被丢弃的大型废品，也不能完全说是垃圾，有一些机甲对于小型组织来说，卖又卖不掉，养又养不起，只能忍痛丢弃，这就被其他人捡了便宜。

他们就躲在其中一架半废弃的机甲的驾驶舱内，走私集团的守卫并未开门检查，只是用灯照了照，就放他们进去了。

在哨兵的掩护下，他们成功混进了停放小飞船的停机坪，哨兵看了看腕表说：“马上是换班时间，趁现在走廊上应该没什么人巡逻，你们想去的那个资料库离这儿不远，那里只有一个老头看守，你们可以伪装成我的队员。”

他顿了顿，因为他其实完全不知道那些陈年的资料有什么值得帝国大费周章的，那里面不大，存放着一些走私集团从建立以来到现在的大小事务，连他们自己人都不拿那些当一回事儿，自然不会派重兵把守。

真正难啃的骨头是物资存放处和实验室，这两个地方他始终没有办法靠近。

他和柯秦海他们商量好了，他只负责把人带进资料室，然后他就必须回去汇报工作。之后的行动他没有义务提供帮助，毕竟他所求也不多，没必要涉足太危险的境地。也就是说，从资料室出来之后，柯秦海和林柚薇就要自己想办法。

他们约定了一个暗号，如果事成，最后他们仍然回到这个停机坪见面，将哨兵带出这里。而如果事不成，那么哨兵只当今天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变故的来临猝不及防却又悄无声息。

听闻他们要找的资料和被买卖的人口有关，哨兵默了默，最终冒着风险留下来陪他们一起找。

他有分寸，没问柯秦海为什么要找二十几年前的档案记录，但原因也不难猜，肯定和帝国内部的人士有关，且应该是有一定地位和能力的人。这时候，他便展现出了和外表不符的细心，在快速查阅资料的时候注意着关键词，例如明确了收买方为帝国居民。

同时，他也留意了其他关于帝国的信息。这里就有这样一条信息，虽然时间和目标对象都不对，但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在这个不算重要的资料库里，这一条信息被打过一次重点标记符号。

之所以是打“过”一次，是因为它的记录时间是93年前，走私集团成立没多久、还只是个规模很小的浑水摸鱼的组织的时候，而记录的内容，则是150年前，远星时代伊始的事件。

他顿了顿，还是把电子屏转向了柯秦海和林柚薇，问道：“这一条需要拷贝下来吗？”

但没有人回答他。他们甚至没有仔细看那条信息，而是动作统一地转过头沉默着看向他，冷漠到有些莫名其妙，同时还多少有点让人慎得慌。不过哨兵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定了定神，把这条消息放大，将屏幕凑到他们眼前，又问了一次：

“这一条，需要备份下来吗？”

这一次他得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对于柯秦海来说，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却又说不出来变化到底是什么。就好像原本他的脑子里某片固定的区域被一层薄纸覆盖住，没什么存在感，他本人也没有注意到过。而突然之间这层纸被掀开了，让他隐约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改变了，但短时间之内，他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现实的情况不容许他多想，那个哨兵已经第三次叫了他的名字，而林柚薇像是在走神，手里没有动作，双眼也没有聚焦。

柯秦海终于仔细看向哨兵手中屏幕里的文字，几乎就在他看清楚那行字的同一秒，他脑子里嗡地一声。

[帝国方疑似登陆人鱼星球，并与人鱼一族进行交涉。]

他好像终于摸到了真相，尽管这只是冰山一角。

【作家想說的話：】家里长辈去世，我这边大概需要请个长假了

明年再见啦

（不会坑的！已经进入到后期的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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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禁制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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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宴戈的办公室。

林希混进水池那边没多久，宴戈就发现了。负责巡逻的手下主动告罪，询问是否需要现在就把人赶出来，但说到林希究竟是怎么摸进去的这个问题时，两个人都支支吾吾的，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走神，让这么大个活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不过宴戈既没有责怪他们，也没有下令驱逐林希，他眼神深邃地看着监控里的画面，摆摆手让其他人先退出去。

目前的事态还不到让他担心的程度。首先是经过昨天下午他和洛楠青两个人的努力，人鱼现在的精神力差不多恢复到了全盛时期（反而他和洛楠青两个人今天都是顶着黑眼圈出现的，他能非常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目前处于一种类似于精神力虚脱的状态，好在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并且，林希本人只是一个低等级向导，哪怕是前几天的人鱼，都能一拳打他十个。

而且，监控里传来的画面显示，林希进入房间之后，一直站在水池边，并没有靠人鱼太近。尤其是当他的精神体被人鱼捧在手里之后，他开始瑟瑟发抖，腿都不怎么能站得直了，像个被人欺负的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