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客气了几句,姚小娘子道:“您不住这里,也可?以?过?来?歇晌,只不许带外人进入,那?是犯禁的事儿。”
“好,明白的。”
一一讲完,孟婶子摸出两块绣帕塞到?姚大侄女手里,笑咪咪地道:“我进来?心就慌,见着了你jsg才算安心了。”
姚大侄女也不好意思了起来?,道:“我见着婶子也吓了一跳!都说您是个厉……利落人物,还真是的!您敢想敢干。我以?后要是能跟您一样就好了。”
两人互相吹捧一回,孟氏趁机问一下番学的情况,上下学的时间?之类她都知道了,别的就得自己打听?。以?她的生活经验,凡事有一个规定,你就不能只看这个规定,要是以?为看着几条面上的东西就什么都懂了、万事照着这个做,那?就完了,离亏光本钱不远了。朝廷还说不许收受贿赂呢!
姚小娘子倒也不取笑她,对她也讲了些学里的事:“都是小丫头,现?在还看不出来?呢,她们也还没学着什么,都先学说话和写?字儿,一面背些药方。您一准比她们强!您会说话呀!还会写?会算呢。”
孟氏道:“哎哟,还要背东西?我上了年纪学得慢,是得赶紧开始了。”
姚小娘子道:“您别急,您今天先安顿了下来?。您要有旁的事儿,再找我。”
“慢走?啊。”
孟氏将这宿舍又看了一回,琢磨着自己也得添点儿东西。虽说告诉她学里会发?些笔墨纸张之类,孟氏总觉得自己是个老人,不是“那?样的学生”不好意思多占多用人家的,以?后要是有年轻的学生来?,她再占着就不合适,得自己准备些。
本子得有吧?纸笔得有吧?药袋得有一个!对了,还得识字!
她也零零碎碎认了些字,但是要上学,显然?是不够的!孟氏跑去问了姚小娘子,这些女孩子都怎么识字的,知道是通过?识字歌。孟氏心道:这个好办!去抄!
孟氏将盘算打定,同姚小娘子讲好,又拿了腰牌,出了番学就回家开始办这个事儿。先回店里,将自己缝的一个老蓝色的碎花书包拿出来?,比了一下大小,觉得正合适。要找儿子时,得知今天张兴来?了,两人出去了。
孟氏估摸着这是有生意,那?不能耽误这生意,便对儿媳妇说:“他们回来?了,你们两口子管待张大官人吃饭。以?后这家是你们的,你们就得撑起来?。”
婆婆肯放权,儿媳妇也乐意,情愿用支持婆婆上学,换一个“太后还政”。连孟氏取了点钱要买纸笔之类,儿媳妇都说:“活计还不忙,叫杨三?儿去买吧。”
孟氏道:“我得自己去。”
她不但买了纸笔之类,又临阵磨枪,花了二十钱,请人将识字歌给抄了下来?,纸笔还算她的,算下来?差不多五十个字就值一个钱了!
孟氏买了一书包的东西,也不用丫环跟着,自己提着一路回家。儿媳妇正抱着小孙子在店里,她笑眯眯地摸摸孙子的小脸:你小子快些长大,长大了好好读书认字,以?后给阿婆抄书就能省下这二十钱了。
抄完了识字歌,她估摸着这些字能顶点儿用了,心也安了下来?,就等明天去上学试一试了。
晚间?,何?达与张兴又回到?了铺子里来?,张兴没有忘自己是打着送货兼看望一下老主顾孟氏的旗号来?的,仍是坚持过?来?与孟氏见上一面。
这个厉害的掌家寡妇与一般人家女眷有所不同,她已闯出了名号,并无惧于“男女大妨”的指责。两下见了面,孟氏让儿子与张兴吃饭,自己则是作陪,且说:“以?后家里的事儿我都交给他们啦,我也该歇一歇了。”
张兴道:“娘子令人佩服!辛苦一世,也该享享清福了。”
“你年纪与我差不多,家资是我十倍百倍,令郎也能干,你想歇早就能歇啦。”
张兴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自打来?了个卞刺史,日?子越发?的紧了。”
“怎么说?”
“先头鲁刺史,管得多,聚敛不重,因管得多,手下盘剥得也轻。冷刺史,虽收些孝敬,他不好下令折腾人。这个卞刺史,三?天两头的折腾,又加税……贷他的钱利又高……”张兴也是一肚子的苦水。作为一个商人,大家心里都有数,得给上头孝敬,一层一层的都得拿钱喂。出点儿血,只要能安稳赚钱,也行。
最怕就是不但要你的钱,还要折腾你,让你没功夫赚钱的。
烦死!
孟氏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卞刺史还能干几年呢?熬走?了,等下一个。”
“但愿!我这不得再找条新财路,好能接着熬下去么?”
张兴在原籍不大敢说刺史坏话,到?了邻州就将一些不满说出,说完了,轻松地回到?了客栈,预备第?二天返回。
绒线铺里,何?达问母亲:“娘去番学看着怎样?”
孟氏道:“就我一个外头的,别的都是些小娘子。”
何?娘子抱着孩子过?来?,看小丫头收拾桌子,说:“那?娘找个人就个伴儿去呗!娘子不是也有些朋友么?谁个闲着些?一道去。”
孟氏本身并不在意自己一个年长妇人混迹小姑娘堆里学习的,不过?儿媳妇说得对,有个伴儿也好有个帮衬的。她恰有一个适合的好友未出阁时的街坊,王氏。
王氏与她同年,不过?人家运气比她好,没守寡,丈夫一直活到?了现?在。虽然?丈夫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还不太会持家,好歹是个男人,他在家,没人敢半夜在院子外头鬼叫。年轻时让挑水就挑水、让劈柴就劈柴。除了劈完柴一地碎屑不收拾、挑完水洒湿了鞋面不在意,倒没别的大行病。不嫖不赌,也肯出力养家。
王氏也小有点聪明,也吃苦肯干,养下一儿两女。孩子比爹有出息,识字,会写?算,攒了点儿家业,儿子还当了个里长,女儿也识两个字,如今家里也能有两个帮工、雇一个丫环了。虽然?不如何?家富有,但也不算贫户。
孟氏越想越觉得满意!
就她了,换了别人,得给家里做饭洗衣服带孙子。王氏家家务不大用她亲自动?手了!纵有要帮忙的,也不会都要王氏来?做。
孟氏一拍桌子:“就她了!”
孟氏是个风风火火的妇人,说干就干。她第?二天先进了番学,跟着小女学生们听?了半天的课,还有小女学生问她某字的发?音,向她学说话。
小女学生本就语言不通,两下比划了一阵,她们指某个字,她认得的就读一下,居然?沟通了下来?。
课间?,她找到?了花姐,绷着劲儿叫了一声:“博士!”
花姐问道:“可?是功课上有什么事儿?”
孟氏道:“博士,咱们这学里,旁人都是小学生,就我一个老货,会不会给您招闲话?”
花姐道:“并不会,谁要学,我就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旁人也行?”孟氏又问,追加了一句,“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也识几个字的。”
花姐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只要能学得下去。您身边有几个没有病痛的?多个人学,能解些人的病痛也是好的。凡医学生,也要随我看诊的。你们学成了,也须看诊。您虽不是番学里的学生,但是寄读于此,也该与我同行。”
官学里的医学生就是如此,官学有官府拨款维持,他们也就成为归官府管的“郎中?”。也收取一些费用,但是不能拒绝看病这一条具体?分人,也有拿乔不理会普通病患的。
孟氏道:“那?敢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