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出来,荆老封君又担心起自家来:“那,要不出去躲躲?”
“不用,他如今要干的正事也多,没那功夫与咱们家多计较。只要咱们家别再生事。”
“好,听你的。”荆老封君说。
荆纲接着就要收拾弟弟,他此番回?来,最要紧的就是这一件。朝廷的追责,他已写?了请罪的折子,一般这种情况不至于罢他的官。但?是,弟弟再不管,真要作死了,还会连累父母和家族。
然而荆五一向是家里最宠爱的老幺,宠得多了,再想管就很难了。
荆纲也不跟他废话,连夜将人捆了起来,先打二十板子。一顿板子下?去,荆五又要闹,荆纲将他扔到了柴房关起来。
第二天一早,也不说要带他去府衙请罪,将人捞起,再打二十,不许父母讲情。荆五这才知道大?哥是认真的,他突然就知道害怕了:“哥,哥哥,我错了!”
荆纲道:“哪里错了?”
“我不该跟娇娇……”
“你还是没懂!再打……”
“别打了!!!”
荆纲逼近了弟弟的脸,道:“书?读不好,做人也糊涂!竟不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老实认错!”他将弟弟又好好地训了一通,再次携全家拜访祝缨。
这一次就比昨天像样?多了,礼物备齐,全家打扮整齐,都递了帖子。
祝缨前衙事务分派完毕,也正式地接见了他们。本来,祝缨接待官客,后面张仙姑接待女眷,荆纲全家却?先一同?拜见祝缨。
项乐惊奇地发现,之前满地打滚的荆大?人,今天人模狗样?的坐那儿与人话家常,他们全家都顺着荆纲的话说。
荆娘子是个很稳重的妇人,说:“大?人一片慈心,才没有追究他。”
祝缨也表现得十分宽容:“五娘子说,失窃的首饰都是娘子赐的,娘子为什么给个年轻媳妇这么贵重的东西?不也是看?在丈夫面上?,为了这个家么?”
荆娘子本是想借着妇人的软话和缓一下?气氛的,被祝缨一句说到了心坎儿里。很礼貌地客气了好几句,显然十分受用。
荆老封翁道:“是呢!家里给这个小?畜牲娶妻成家,就是为了让他走正道,他倒好,不学好!”
祝缨道:“人有五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师生。贤父子是父、是兄,以尊御卑教导二十年,五郎尚有不足。让五娘子以妻子的身份,以卑御尊?新婚数年就要将他教导成人?你这道理不对!不该推卸自己的责任。”
五娘子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祝缨又说荆老封君:“您做母亲更是不容易,他但?凡心里有您,就不该叫您担心。看?三位的面子上?,我不与他多做计较,这一jsg页翻过去了。”
荆纲忙道谢。
祝缨问道:“你在南府还能住多久?”
荆纲忙说:“秋收已毕,县里也无?大?事,正好多住两?天,住满了假。扫墓,会会师友。”
“不去府学看?一下?吗?”
“只怕打扰了他们。”
“不怕,我正想整顿府学,你与我同?去,也给后辈们讲讲学。南府的情形你也知道的,正缺些有学问的人指导。正好,府学还有些空额,各县可选送学子来考试。五郎也是南平学子,一同?来考吧。我是让他考,不是就点了他。你可辅导他功课,试一试。”
荆老封翁喜道:“多谢大?人宽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荆纲嘴里发苦:五郎真能考上??
他自己还要被拉到府学去讲课,荆纲只觉得累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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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学招生的日?子定在冬天?, 到那会儿宿麦也种下了,各地也都闲下来了,到时候召集四县条件合适的学子到府城来考个试, 确定了名单, 新年?一过正好可以让他们过来上学,开始一个新的学年?。
也因此?, 荆纲不必马上到府学去讲学, 还可以如他计划的那样走?亲访友, 再携妻儿拜祭一下自家?的祖先。也因为有这样一点?时间,荆家?老夫妇俩也动念让他趁机管教一下弟弟,如果能给弟弟指点?一下功课, 重新考进府学,全家?的面子又能保全了。
荆老封翁道:“大人既有心抬举, 何苦再叫他考?”
言下之意, 为何不让直接让荆五再回府学?荆纲听了,一个头两个大, 道:“为的是不让人说府学也收不学无术的纨绔。”他这些日?子焦虑得不行,伏低做小,思来愁去,亲爹还要再讲这样的话, 好像完全没?将他之前说的话都听进去似的。
荆纲道:“要不然, 你们跟我到任上吧, 再在老家?住下去, 你们迟早犯法被斩首。”
荆老封翁还要说话,被荆老封君喝住了:“你又骨头轻了!凭什么对你好?因为你是封翁?那是看大郎的面上!你比大郎能耐, 怎不见你也做个官,叫我早几十年?做诰命?我还要等儿子!”
荆老封翁小声嘀咕:“考就考, 走?个过场,就不行么?”
荆纲认真地说:“都收拾行李吧,过完年?同我一起去任上。我去拜会一下老师。”说完拂袖而去。
荆老封翁对妻子嘀咕:“这孩子这是怎么了?给他爹脸色看。”
荆老封君道:“你有功夫念叨大郎,不如去管管五郎!你倒去管呀?”
荆老封翁头疼地道:“他不服管。”
“那你就逮着大郎死命的欺负啊?!!!”老封君大怒,“我的一身富贵都自儿子来,谁逼他,我与谁拼命!”
老妻发?怒,荆老封翁也不高兴了,他也不是必要逼大儿子如何如何。话赶话说到了府学,他就意思意思地报怨了几句,纯是看祝缨态度和缓因而有点?儿“恃宠而骄”。仿佛一个丈夫久不回家?的妻子,见丈夫从?外室那里回来了,便要拿捏一下,嗔一句:“你还知道回来?”
本不是什么大事儿,长子却仿佛他犯了什么罪一样。撒个娇,丈夫扭头就走?,搁谁也受不了!
他也不去管儿子了,老两口闹了个不愉快。
那一边,荆五郎挨了大哥两顿打?,也躲在房里养伤。他一点?也不想去考那个府学,考什么?回去还要再受管!荆五娘在一旁看着他,也犯愁。一家?子愁云惨淡的。
荆纲出了门,又得装出一副智珠在握的稳重官员的模样了。先去拜会老师,荆纲昔年?在府学时的博士早调走?了,现在见的是他小时候的塾师。老师已是满头白发?,幸而人还活着,此?时正赋闲在家?。
师生俩一番客套,老师又含笑收了得意门生带来的礼物,很?高兴地与学生烹茶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