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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春的“故事”讲完了, 阴郎中?问他:“驸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骆晟再也坐不住了, 他的心里说不出是?羞是?恼抑或者是?怒, 他想,这或许就是?佛家所?说的“嗔”吧。他站了起来,jsg 脸上也淡淡的:“你们都审完了,就这样吧。”
阴郎中?与祝缨、苏匡交换了个眼色, 心道:这驸马居然没有传说中?那样的“老实敦厚”,却反而是?一种“单纯天真”。
三人在?驸马到来之前商量过了,要怎么样把这件案子给糊好。没有驸马,案子是?祝缨发现的,算个首功。阴、苏二人奔波忙碌,又带了人来干了许多活,人手一多,在?查姚春的过程中?把当地?勾连的不法之事查出来,也有功劳。三人功劳分一分,大理寺也有自己的那一分业绩。吏部提供了情报,没功劳也有苦功。
坏人是?姚春,是?与姚春合谋的甲乙丙丁。好人大家做。
皇帝派了驸马来就不同了。
三人的共识,得给驸马一点成绩拿回去,但?又不能让驸马捣乱。
在?骆晟到来之前,三人达成了共识姚春这事儿,都记驸马头上。他们仨,拿本地?开刀。
没想到驸马不配合,不肯领了功劳去睡大觉。
骆晟回自己房里休息去了,余下三人坐在?一起喝茶商议怎么接着糊弄这位祖宗。
阴郎中?道:“到底是?公主的儿子,脾气还是?有的。亏得没有像别人那样蛮横又自以为是?,将咱们仨都撇到一边儿自己瞎拱一气。”
苏匡道:“他心中?有不满,可得应付好了,不然回京他说一句话?顶咱们说一万句。咱们这里再忙,从他的嘴里没有听到好话?,陛下也得记咱们的过。”
祝缨道:“既然脾气没有坏到家,就还有商量的余地?。你们二位要是?没有别的想法,接下来的事儿我倒不介意有他参与。”
“我算看出来了,人家不傻,只不过没有精得像只猴儿罢了。”阴郎中?的年纪最长,说话?也就自然带了一点长辈的口吻,“咱们再糊弄他,糊弄过这一件案子容易,怕接下来不好收场。人家跟咱们算讲道理了。他要真放赖,回去咱们就得吃不着兜着走。”
苏匡也很忧虑,骆晟的老婆是?永平公主,这位公主现在?还没跟婆婆兼姑姑那么的横,但?是?如果她想,她就能更?横。想为难他们不需要任何的技巧,硬收拾就行了。
祝缨道:“那就请他也参与了?”
阴郎中?道:“他不傻,已经?看出来咱们的安排了。要怎么不着痕迹地?劝他参与呢?”
祝缨道:“我去吧。”
“你?”
祝缨道:“我本来就是?要去外地?赴任的。”她本来就是?要去两千七百里外当县令了,流放也不过如此。就算得罪了权贵,还能把她怎么样?罢官免职?那她就不用“流放”了。
阴、苏二人还要跟她客气:“这……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担着呢?”
祝缨道:“这样最划算。既然他愿意做事,那就让他扛一点儿事也不错。早早结案,我还得赶路呢。就这么定了!”
驿站自从来了骆晟,它的住宿安排就又是?一变。
祝缨到这驿站的时?候,自知品阶不高,哪怕当时?驿站里没有住进?一位品阶比她高的人,她也没有要主院。阴郎中?和苏匡来了之后,主院就归阴郎中?了。现在?骆晟来了,阴郎中?只有挪地?方的份儿了。
祝缨先回自己的房里,准备换一身?衣服再去见骆晟与这位驸马好好谈一谈。
不料衣服才换了一半,骆晟那里居然派人送了一张帖子来请她过去一叙。
祝缨匆忙换好了衣服,赶到骆晟那里。
骆晟坐在?座上,看到她进?了屋子居然从座上起来迎了一下。祝缨道:“不敢不敢。”
骆晟又坐了回来,他努力?控制着脸色,低声道:“有什么不敢的?也不用不敢。”
祝缨微微低了低头,骆晟道:“来之前我见了七郎,请教?要怎么断案,本以为可以试一试。你们。”
哎哟,祝缨反应过来了,他还是?郑熹的两姨表弟,他娘跟郑熹的娘算是?堂姐妹。这京里的皇亲国戚们都沾着亲戚,跟村里的亲戚像、又不太像。所?以总是?容易让人忽略他们那种关系。
祝缨一脸真诚天真无邪地?发问道:“郑大人都教?了驸马什么呢?刚才问案有什么收获吗?”
骆晟被她脸上的表情糊弄住了一下:“什、什么?那刚才……”不是?你们准备好的词儿,就像陛下问话?时?那等颂圣诗一样的给我准备的套词吗?
他很快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脸色变得不好了起来:“我该有什么收获吗?收获大家的善意?”
祝缨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是?说跟郑大人请教?过了吗?他都教?了您些什么呀?什么善意?不是?善后吗?”
骆晟道:“善、善后?”
祝缨左右看看,对骆晟的随从们快速地?摆摆手。骆晟犹豫,祝缨道:“还赶时?间呢,快点儿,有话?不能给你们听。”骆晟的好脾气发挥了作用,说:“你们先下去,我有事要请教?祝大人。”
将人都支了出去骆晟严肃地?道:“还请赐教?。”
他的目光很真诚,也带了点威胁。祝缨也没打算接着糊弄他,开门见山地?说:“驸马以为一件案子,什么最难?”
不等骆晟回话?,她自己回答了:“对各人来说,不太一样。我就喜欢查案子。但?是?一个案子,查明了真相仅仅是?个开始。您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善后才是?最难的。”
骆晟道:“眼下这个案子,政事堂已然准备好了几个继任的人选给陛下挑选了。虽然还未下令,但?善后自有人做。”
祝缨缓缓地?摇头。
“怎么?”
祝缨道:“您来之前我们也想过了怎么与您一起办这个案子。大家都知道,您以前不常出京,办案子算是?新手,下官等三人呢,除了阴郎中?是?吏部的,我与苏司直都是?大理寺的老手了。我们不能坑您。善后是?最难的,不太想让您做。真要这么安排了,搁衙门里,等那新人经?历得多了日后明白过来,得记恨这群老鬼一辈子,临死都得跟孙子说,我年轻的时?候,叫个孙子给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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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晟道:“我说了,善后自有人做。莫要哄我。”
祝缨道:“什么叫善后?您这么说就是?还不太明白。当然您刚才说的也算善后,但?不能全算。姚春刚才招了那么多,您就没有听出点儿什么来吗?您要不嫌弃,我细细跟您讲?办案子嘛,都是?打生手过来的。”
“你说。”
“找到田罴的尸身?,也未必就能确定是?病死还是?谋杀,何况尸身?未必就能找得到。就算定个谋杀,处罚姚春等犯人也不叫善后那叫结案。可是?姚春此人在?本地?已然为官数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