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宜郑重地点了点头。

走出弘文大楼时,外边依旧下着大雨。她站在屋檐下,第一时间打电话跟出差在外的沈望分享了这则好消息。

之前?的交通事故已经疏散,深夜的道?路十分畅通,无数辆车划破雨幕,飞驰而过。

她挂断电话时,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路边。

方宜心脏漏跳了一拍,经过了刚刚的事,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郑淮明。

她要解释吗?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比较好?

要不要告诉他纪录片的事?

正在犹豫时,黑色轿车一连鸣了两声喇叭,像是在催促。方宜微怔,撑伞踏水走了过去?。

握住车门把的手顿了顿,正当她准备拉开?时,车窗先一步降了下来。

“方老师。”

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是李栩。

他真诚地笑?了一下:“郑主任临时上手术了,叫我?过来接你一下。”

内外温差大,随着车窗打开?,车内暖气一瞬扑面而来,方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气。

分手 “以后关于他的事,不要再和我说……

雨刷器飞快地来回?摆动着?, 车门合上,将震耳欲聋的雨声隔绝在外。

“李医生,不好意思, 耽误你?下班了吧。”方宜抱歉地笑笑,“其?实没事的,他不应该特意麻烦你?。”

这于情?于理都是私事,哪有?让下属加班的。

夜里车少, 李栩转动方向盘,轿车掉头驶入空旷的马路。

“没事的,郑主任平时特别照顾我们, 帮他我是心甘情?愿的。”他不在意地笑了笑,爽朗道,“方老师,要是累了你?就睡一会?,千万别和我客气。”

车里空调温度刚好, 缓缓驱散冬夜的寒意。

明明是几个小时刚坐过的位置, 方宜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对味道特别敏感,方才车窗降下来时,那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的确是从车里散发的。

但?坐进来以后,又闻不太出来了。

方宜试探问:“你?有?没有?觉得车里有?股味道?”

“啊,有?吗?”李栩诧异, 说着?抬手闻了闻袖口, 讪笑道, “是不是因?为我刚刚查完房没换衣服就来了?不过今天也没弄太脏……”

再追问下去?,好像太较真了。

方宜笑了一下,一语带过:“没什么, 可能是刚刚开会?旁边的人抽烟了。”

回?到金悦华庭,客厅是意料之?中的一片漆黑。

短短一天之?间,电视台工作?的疲累,医院争吵的悲伤痛苦,签约合同的喜悦,还有?面对郑淮明那种深深的无力、纠结,如同蛛丝全?部缠绕在一起,将方宜紧紧地包裹,透不过气来。

她连灯都没有?力气去?开,脱去?高跟鞋,磨得酸痛的脚掌直接踩在了冰凉的木地板上。

“喵。”

一声柔软的叫声响起。

浅浅的月光下,一只毛茸茸的团子从沙发处蹒跚而来。

方宜蹲下来,将小猫抱了起来,拢进怀里。它依赖地蹭了蹭她的脸颊,那一丝紧贴的温暖直达心底,泛着?酸涩。

一滴眼泪悄然滑落,隐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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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秀梅出院后,在酒店休整了两日,何初月借了轮椅,陪她去?市区逛了逛。

临近月末,连连降温,天气预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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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会?迎来北川二十年来最早的一次初雪。可雪迟迟没有?落下,反而是风裹着?湿冷的水汽,跌破了零度。

方宜抽空去?了一趟市区,池秀梅始终挂着?脸,她全?当做没有?看见,刷卡给母亲添了两件入冬的衣裳。

回?珠城的票定在周日中午,池秀梅刚开过刀,不适合坐飞机,订了一间高级软卧。

周六晚上,方宜加完班从工作?室出来,一想?到家里那针落地都有?回?响的寂静,心里实在闷得难受,打车又去?了莱特小调。

喝了两杯,沉浸在嘈杂充实的音乐和人群中,整个人暖融融的,她才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或许是不想?面对第二天的送别,方宜一直在酒吧待到凌晨一点半才回?金悦华庭。

一进家门,鞋柜旁摆了两三个礼盒袋,都是适合术后病人的滋补保养品。只见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惨白小灯,郑淮明支着?额头,一个人静静坐在沙发的角落。

光线昏暗,隐隐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如雕塑般一动未动。

方宜弯腰拖鞋,鞋跟轻轻嗑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男人才如梦初醒般地抬眼。外衣还没换下,深灰的圆领毛衣下,是他上班常穿的黑色西裤。

郑淮明肩膀沉了沉,似乎用?了一点力气,才撑着?扶手缓缓站起来。

“之?前很多?医院没有?在线病例。”他呼吸声有?些重,顿了顿,“这是从第一次入院开始的报告,带给周主任……会?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