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薛野将手?中的灵兔举到了陆离的面前,这烤兔子看上去色香味俱全,是费了些功夫的。

陆离却看也不看薛野手?中的烤兔子,只沉默地看着薛野的表情,似乎想从?中读出些许蛛丝马迹。但可惜,薛野谄媚的表情恰到好处,看上去滴水不漏。

陆离说到底只是怀疑,并不确定,再加上薛野过去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真的只是素质低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思索许久没有结果之后,陆离只能选择放弃,但他嘱咐薛野:“罢了,不管道友想干什么,都且等?过了今晚再说。”

薛野闻言,一边继续吃着兔子,一边随口问道:“哦?今晚怎么了吗?”

“今晚……。”陆离本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今晚我有要事要办,不论薛道友有什么不能言之事,都等?明日再议。”

薛野于是笑了,看起来像是个十分通情达理的客人,道:“这个自然。”

只是薛野不是通情达理,是他知?道陆离今晚的要事是什么今晚是司天门一年一度的观星大会。

而薛野,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司天门子弟,只可观天命,不可改天命。观星大典每年在天一楼召开,司天门弟子齐聚观星,断言未来一年的天下大势山川异形,九州风物?,无不囊括其中。

薛野就是想知?道此番观星大会给出的预言是什么,然后再将这预言,为己?所用。

中州乱了,从?极之渊乱了,北境怕是也要乱了。天下若是入了混沌之中,便?需得有新人来做这开天辟地的夸父。要知?道时势造英雄,对于薛野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顶好的机会。以往,世家大派垄断了修真界绝大部?分的资源,可如今,他们早已不是铁板一块。

就像是已经?松动的墙皮,只需找到最薄弱之处,就可轻松整面剥下。

而薛野要做的,就是通过观星大会,找到那最薄弱的一块。

第110章 第 110 章 晋江独家

今夜有星无月, 正适合观星卜天。

为了不妨碍门人?的观星结果?,今夜的聚星阁并未掌灯,只?门口挂着一盏白灯笼, 算作路引。

这观星大会看似寒酸, 实?则整个聚星阁都被擎羊天官的神识所覆盖, 一旦有外人?闯入,楼中门人?便会倾巢而出, 一举擒拿。这观星大会是不容外人?参加的, 是因为占星所得到的结果?也断不会叫外人?知?晓。毕竟天机不可泄露。

乱了因果?,终将为天道所不容。

但古来富贵险中求, 薛野今日在?山中乱窜可不光是为了抓只?兔子他在?找一个能让他成功进入聚星阁的身份。

也就?是说?薛野想要假扮成司天门中的某个人?, 混入聚星阁。这个人?不能太过显眼,譬如陆离。他地位太高,或为司祭,便不是司祭,亦有可能随时被擎羊天官点?名。也不能交友太广,不然随时都有可能遭人?攀谈, 极易露馅。

好在?, 条件虽然苛刻,薛野还是找到了这么一个人?。

此人?名叫袁吉, 便是找陆离哭诉自己丢失了龟甲的那位粗眉毛师弟。

袁吉住得偏僻,虽是个大男人?,但也不知?入门之前过得是哪般营生,遇事?最爱诉苦,往日里说?不了两句话就?往下掉眼泪,哄他半天才能止住啼哭。师兄妹们都嫌他婆妈,不愿与?他来往, 平日里见了他便躲,再符合薛野的条件不过了。

当然,拿走袁吉的龟甲只?是单纯因为薛野手贱。

天擦黑的时候陆离便提着灯笼出了门,薛野自然是紧随其后,快步来到袁吉的小院外蹲点?。

袁吉这人?温吞,每次出门,刚合上门便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又要再次开门进房取物?。连着出了三次门,才总算是准备妥当。谁知?刚合上院门,后颈便突然一疼,然后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看着眼前的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薛野气得一口啐在?了地上,露出一副十足的反派嘴脸,怒骂道:“真是晦气,白白浪费老子这么多时间。”

说?完,薛野便利落地开始剥起了袁吉的弟子服。不光是弟子服,最重要的是袁吉的入门令,那是内门弟子的凭证,有了它?才不容易露出马脚。

这事?由薛野办来确实?简单。但实?际上,想混进观星大会,最难得不是入聚星阁,而是进司天门。

以往也不是没人?动过假扮司天门弟子混进观星大会的脑筋,但是进入司天门本身太过困难,每次弟子游历回来都需要验明神魂。修为可以伪装,外貌可以伪装,但神魂无法骗人?。更何况一旦被发现假冒司天门人?,擎羊天官那老东西可不是吃素的,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追杀,若是流年不利,还可能被擎羊天官知?晓了生辰八字,那才真是见识了什么叫“开坛做法,祸延三代”。

好在?薛野曾在?蓬莱同陆离混了个眼熟,也算是走了个后门,免除了绝大部分的风险。至于陆离嘛,薛野只?能赞他一声“识人?不清,遇人?不淑”,白白成了自己的踏脚石。

薛野在?自己的芥子囊中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一块陶泥,薛野随手一丢,将那陶泥覆在?了袁吉的脸上。那陶土落到了袁吉的脸上之后,竟然如同活了一般,自动开始调整起了自己的形状。一边蠕动着,一边慢慢勾勒出袁吉的眉目,鼻梁……最后,竟长成了一张袁吉样貌的面具。

薛野将面具拿了下来,轻轻松松戴到了自己的脸上。面具上脸的一瞬间便与?薛野的皮肤融为了一体,虽不说?一模一样,但与?袁吉却也有八分相?似。

八分相?似已是够用了。

而后薛野将袁吉妥善地藏了起来,转身朝着聚星阁走去。

聚星阁就?建在?山顶。山顶无光,凄冷异常,四野的树影如同漆黑的巨兽,张牙舞爪。万籁无声,唯余婆娑之音。黑暗的旷野之中,一盏孤灯悬在?聚星阁的屋檐下散发着柔光,看上去孤寂异常。

聚星阁共有三层,今夜观星,众人?都会前往顶层的观星台,只?待擎羊天官起卦之后,便可对着天象,畅抒己见。

有了弟子牌,薛野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他到达观星台的时候,司天门中的人?已经到了个七七八八了,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年未见,总是免不了攀谈上两句,但如同薛野所想的那般,这些人?都十分默契地不小心避开了“袁吉”。

无他,往年聚会,哪怕回想起今年跌了一跤的事?情,袁吉都要哭上半息,实?在?是叫人?头疼。

薛野免得露陷,乐得清闲。

不多时,擎羊天官穿着法衣走了上来,他黄衣金冠,面目严肃,看上去像那庙里泥塑的金刚,不怒自威。而擎羊天官的身后则跟着同样穿着法衣的陆离。陆离这身行头薛野倒是见过,蓬莱初见,他便是一身紫衣金冠,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器宇不凡。

原本还聚在?一堆说着小话的众人一见两人入场,便自动整齐列队。而后铜锣一想,昭示着观星大会的开场。

薛野不会观星,只?是看个热闹,他远远地缀在人群最末,无声地看着擎羊天官端着个四四方方的罗盘站在人?群最前面,那罗盘是金色的,上头写满了蝇头小楷,中间一方?琉璃镜,镜中安着一根火红色的指针。

只?见擎羊天官站定之后,便将罗盘轻轻抛弃,念了个“去”字。他双手成印,双目轻阖,像是入了定一般,唯一双嘴皮子如同念经一般,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薛野也不明白擎羊天官结的是什么印,也不清楚这罗盘是个什么作用,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那罗盘发着光升至半空,半天也不掉下来。

薛野原以为如今要做的便是站着等?罗盘落地即可,谁料,那罗盘在?天的同时,却听陆离的声音远远传来:“紫薇垣如何?”他语气沉稳,像是戏文里悲天悯人?的菩萨,庄严地询问着在?场的众人?。

那场面,特别像从前博物?课上沈长老抽查的样子。

薛野哪里能懂这些,他不明所以,只?学着当初课上的楚平,屏气凝神当个缩头乌龟,期盼着不要跟陆离对上眼睛。

只?听见第一排的一名弟子开口抢答道:“今年早些时候,有师兄弟曾见有飞星自中垣而过。”

这话说?的是有流星划过北方?的星域。对于凡人?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