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笺知道阿眠在笑话自己,哭笑不得?牵出自己刚刚打理好的那匹马,“好,秃毛的马给你了,早些回来。”

……

姜行峥端坐在书前,手执一只细毫默默写字。

片刻后他停下,随手将笔搁在一旁,抓起面前的纸揉成一团丢弃。

“大?哥,你在里边吗?”

初听时姜行峥还没反应,等外边人又唤一句,他才知晓是姜眠来了。霎时,姜行峥双眼微亮,立刻起身走出门去。

“阿眠,你怎么会?来这里?”

姜眠含笑,一拎手上的食盒:“来看?你啊,还给你带好吃的。”

姜行峥也笑:“快进来。”

这屋子不大?,陈设也十分朴素简单,姜眠看?了一圈,坐在姜行峥对面:“大?哥,你这里也太苦了,又孤零零的,都没有人陪着。”

姜行峥道:“好歹有一瓦遮头,怎么就苦了?”

姜眠道:“好吧,那我苦。我想你。”

姜行峥看?她一眼,微微笑了,打开食盒,香甜的糕点气味飘出来,他爱吃甜,这里边放的都是平日里他最?喜欢的。

看?着看?着,他轻轻叹气:“难为?你还记着这些。爹娘不要我了,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也不要大?哥了。”

姜眠伸手戳他:“这是什么胡话?哪有人不要你?而且我是好不容易才磨出你的住所,一打听到?我就立刻来了,不许误会?我。”

姜行峥摸摸她的头:“知道,我知道我们阿眠是这世上待我最?真心之人。”

“那你快尝尝,这些天都没有吃好吧?吃完了就跟我一起回家。”姜眠取出糕点,向姜行峥面前推了推,“爹爹和娘亲都很想你,你还不知道他们吗?虽然我是真心过来,但也是担了嘱托的。”

姜行峥慢慢的吃,软糯糕点融化在唇齿间?,那甜意灌下喉咙,却迟迟落不到?心底。

“不是大?哥不想回家,大?概,我生来便不喜欢淡泊宁静,静不下来这个心罢了。”

姜眠握住姜行峥手腕:“大?哥,我不知该如何劝你放下,但你一定要想开。爹爹在上面挡着,皇上刚颁布的几道政令都让朝政根基愈稳,局势已从动荡渐渐转为?安宁……不会?再有机会?了。”

“如果认了命,只做一介乡野村夫,那的确是不会?再有半分机会?。”

姜眠低声道:“可?是出世朝堂需要用一颗忠心才可?,若大?哥怀着取而代之的心思?,别说无法得?到?重?用,甚至是很难被启用。”

姜行峥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看?他这副模样,姜眠也很心疼:“大?哥,我知道求而不得?是一件很苦的事?情,我不晓得?该如何宽慰才能?让你开怀,大?约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但我会?一直陪着你。”

姜行峥痛苦道:“阿眠,我知道你待我极好,可?你不能?明白,这么多年?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突然断绝,而让屋中显得?极为?安静。烛光摇曳,连扑风之声都能?听见。

姜眠本怜惜姜行峥的难过,却听他话头陡止,如此大?的反应,才让她注意他方才说的话。

这么多年??

霎时,她脑中闪过什么,面上仍是温软的模样,下意识屏住呼吸,手足渐渐冰凉。

姜行峥顿了顿,低沉着语气,自然而然的继续仿佛没有方才的中断:“我都是不愿服输的人,其实?,不过是想如爹爹一般轰轰烈烈,倒也不拘于做什么,只是实?在不甘心,在这样的年?纪,悄无声息的隐居山林。”

姜眠微微动唇,温声说:“我知道大?哥委屈,爹爹也知道啊,无论怎么说,我们……先回家。”

姜行峥垂着的眼眸轻轻抬起,看?一眼姜眠。

她柔婉可?爱,目光对视对他一笑。

姜行峥停了片刻:“好吧,阿眠,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拿些东西便跟你回去。”

从房间?中走出,姜眠唇角的笑意渐渐落下来。

她指尖很凉,双手交握,怎么捂也捂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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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很擅长通过一丝线索以?小见大?,而推算整个布局。

若说爹爹对她所说,只是让脑中念头模糊,姜行峥方才脱口而出的痛苦之语,却是在他放松警惕下而泄露的关键信息。

他说,这么多年?。

这么多的什么?

即便后边掩饰找补,也掩盖不了当时他脱口的真心所想。

觊觎皇位。这么多年?觊觎皇位。

这件事?,不是因为?仇恨宴云笺才渐渐兴起的。是一早就有。

他的痛苦并不源于宴云笺的背叛,因为?爱恨颠一事?已经浮出水面,他仍然不减痛苦这些痛苦,是因为?多年?的筹谋功败垂成。

一旦开了一个念头,许多事?情便如同串珠,一点一点连成一片。

若最?一开始他想要的便是做皇帝,那么要达成此目标,就需改朝换代。而爹爹手上有相当的兵权,也就代表他的志向并不天方夜谭,是有机会?达成的。

所以?想实?现,就得?起兵谋反。

大?哥越不过去爹爹,这谋反需要爹爹牵头那就必须有一个让他不得?不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