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颇为?得?意的仰头:“那爹爹还不说来听听,让公正的我来评理。”
“说来也是委屈他。”姜重?山没再藏着,叹了一句,把姜行峥的想法与姜眠说了。
姜眠原本带着轻快的笑,听到?后来笑容渐落,脸上有些凝重?:“大?哥有心于皇位?”
姜重?山道:“阿峥原本的性?子,就少些洒脱的意味。此次遭逢巨变,更?是变得?阴沉下去。早在我们打到?奇玉关的时候,我便瞧出来了。”
“那时我满心仇恨,只想速战速决,将地方军一一击溃向京城围靠,可?我看?阿峥,却颇有些制衡的意思?,笼络人心,施恩诸侯,心也变得?越来越高。”
姜眠陷入沉思?,有什么念头在脑中形成雏形,却一时描摹不出细致轮廓。
直到?姜重?山唤她,她才反应过来:“嗯?怎么了爹爹?”
“阿眠……你能?不能?帮爹爹一个忙?”
姜重?山窘迫摸摸鼻子:“你方才不是说……阿峥的生辰快要到?了吗?其实?我心里也惦记着此事?,莫管谁对谁错,事?已成定局,便不再提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旁人去寻他,只怕他觉得?我不重?视,心中会?落寞。阿眠,你替爹爹走一趟好么?你们兄妹情深,你又最?懂爹爹,必定知道怎么说。”
姜眠笑道:“爹爹好不容易托付一个差事?,女儿怎会?违逆呢?您等着就成,今晚上我便把大?哥带回来。”
*
应下了差事?,姜眠去马厩牵马。
刚一过去,就看?那里有个人正在给一匹马打理鬃毛。
他穿着一身墨黑衣衫,用料不算上乘,可?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出尘绝伦。这背影一看?,也不是个寻常养马的小厮。
姜眠索性?光明正大?看?了一会?儿:他身姿颀长,相同的动作被他做来,就显得?优雅出众。分明气质是纤尘不染的矜贵,可?在马儿面前的一举一动又十分亲和从容真是举世无双。上天许他苦难,却也给他铺了一层偏爱的底色。
看?着看?着,姜眠终于忍不住乐了:“你要还是照那一个地方打理它,没一会?儿这匹马就要秃一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宴云笺梳理鬃毛的动作始终没有变过,一下又一下,就照着一个地方没完没了的梳。
宴云笺这才停下动作:“阿眠,你找我么?”
姜眠道:“我不找你,我找马。”
原来是找马啊。宴云笺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
姜眠走到?他身侧:“不管我找谁吧,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宴云笺低声道:“你来了不说话,就在一旁看?着我,我以?为?……”
“以?为?什么啊?”
“没有什么,是我想多了。”宴云笺知道自己患得?患失,尤其是这些日子阿眠重?新接纳他,他欢喜的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半点事?情。但这些心思?,不够君子坦荡,显得?他小家子气。他怕惹心爱的姑娘不喜,所以?不敢说,“阿眠,你不要靠我太近,我身上有些脏。”
姜眠笑着蹭两?下他侧脸上自己没发觉的灰尘,“是有点脏,我给你擦擦。”
宴云笺脸颊一下子烧起来。
滚烫的温度传到?手指上,姜眠哭笑不得?:“喂,有这么害羞吗?”
“我没有啊……”
姜眠歪头看?:“没有么?”
宴云笺低眸失语,轻轻碰一碰她刚刚蹭过的地方,小心的不敢覆盖掉她的温度。
这里是他那道残疤所在之处。他原来,从不曾将这伤疤放在心上。自从那日阿眠重?新抱过他之后,他第一次找出镜子,看?了看?自己脸上的痕迹。
他体质好,疤痕不太明显,但还是可?以?看?出浅浅的刀痕。
心里想着自己丑陋,却听姜眠拿开他的手:“好啦,不用再蹭了,我都给你擦好了,已经干净了。”
宴云笺怔然。
他可?以?用干净形容么?
曾经他教阿眠读书识字,如今换她来教他许多世间?的道理原来脏污也并不全都惹人厌烦,若能?惹来心爱之人为?他怜惜拭去,那么就连同脏污都有了它的意义。
“还有啊,你不要再忙这些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体养好。张道堂都跟我抱怨两?次了,你身上的刀口总养不好,他都想撂挑子了,还是我把他安抚住的。”这些日子,同样的话姜眠不知道劝了多少遍。可?他闲不住,也不愿意终日躺在床上养身体。府内事?务他没法插手,便找一些力所能?及又默默无闻的事?情去做。
宴云笺上一个问题还没想明白,闻言低声:“都是我给他添麻烦了。”
怎么就向着张道堂一个人吗?姜眠问:“那我呢?”
宴云笺轻道,“阿眠,我好爱你。”
“……”姜眠说,“你接着喂马吧,我要走了。”
她那副无言以?对的样子极其可?爱,宴云笺看?得?心尖更?软。方才头脑一热才说出那话,现在要继续说,倒有些磕巴:“阿眠,你先不要走,我……我……”
“嗯?”
“我可?以?……可?以?吻你一下么。”他真的隐忍不住。
姜眠想了想,“如果我说可?以?,会?不会?显得?我特别不矜持?”
宴云笺眉眼中笑意更?深。低头在她眉心间?浅浅吻了一下,特别的轻,视若珍宝到?仿佛再加重?一丝力气,会?碰疼了她。
也不知为?什么,这样怜惜浅吻比激烈的吻还要叫人不好意思?,姜眠不想接着站在这儿了:“嗯,好啦。我真走了。你不要忙了,快些回房间?休息。”
宴云笺问:“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姜眠转念一想便拒绝了:“不用,我帮爹爹办一件事?,很快就回来了。”爹娘对宴云笺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大?哥还没有完全放下,而且他想撮合自己和顾越,她也没有听话。要是带宴云笺和她一起去,大?哥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她回绝的干脆,又是义父指派,想来怕是不太方便。宴云笺没有坚持:“好吧,我知道你马术好,那也要慢些骑。”
姜眠笑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我要骑一匹秃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