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五日后?”姜逸之合上请帖,交给苏好眠,“叫个人进来弹弹琴,过一个时辰再走,免得引人注意。”

“那左百龄他们……”

“他们在查什么东西。”姜逸之摊手,“等会出去就知道了。”

听了两首曲子,姜逸之痛失二百两白银,带着苏好眠出了这处销金窝,直接回客栈。

房间内,左百龄将画好的图平铺在桌子上,给姜逸之她们简单解说里面的情况,敖长乐负责坐在其中一角把纸压平。

敖长乐:我就说了没我不行吧!

左百龄举着一盏油灯,灯光从下往上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表情格外地严肃可怕:“所以,综上所述,我怀疑这春宵阁表面上是个声色场所,实际上是官商勾结接头点,她们绑架、诱拐许多良家女子,当作礼物送给官员。”

房间里陷入沉默,风吹着窗户发出声响,像是什么鬼魂在呻吟。

苏好眠咽了下口水,默默举起手用气音问道:“左百龄,你一定要这样讲话吗?”

怎么感觉这个气氛让人觉得瘆得慌?

姜逸之无语,她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的几盏灯应声而亮:“不是我说,左百龄你说话就说话,搞这种没用的是干什么?”

左百龄摊手,把油灯放在桌上:“渲染一下氛围嘛。”

“所以说,你今天进去的时候在靠近后院的盆栽上看见了新鲜的血迹,然后你进入后院听见有人哭喊的声音,但是却找不到来源。”姜逸之简单复盘了一下左百龄刚刚说的话,“在后院转了一圈,看见有重要的人秘密进出,还有顶小轿子从后门出去。”

左百龄点头:“虽然这春宵阁是声色场所,但结合苏好眠这件事情来看,就很可疑了。”

“今日这种场合他们都敢在街上绑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苏好眠气得想拍桌子,还是忍住了,“难道这东都里面就没人管?难道这种地方居然是合法的?”

“如果是获罪或者自愿进入春宵阁倒也罢了……”左百龄脸色难看,“但要是他们真的对普通人下手,那简直是丧心病狂。”

姜逸之有些发愁地搓了搓脸。

“这件事情,归元剑宗不一定有管辖权。”

第232章 东都4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修仙界有修仙界的规矩,凡俗有凡俗的规矩。

如果这件事情没有邪修参与的话,三大仙门是没有管辖权的,有责任管理这件事的,只有人间的帝王。

三大仙门如果随意插手,对于人界来说,弊要远远大于利。

有外力介入,有可能会使旧王朝旧社会的痼疾被一次又一次地遮盖和淹没,那些即将大难临头的人对曾经可能发生过的危机浑然不觉,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危机掉以轻心。

往近了说,有可能架空帝王、影响国运;往远了说,还会影响王朝更替,折损人运。

左百龄沉声道:“这件事情,我们当然不能直接去管。”

若是一年前的左百龄,他此时此刻必然不管不顾地直接将这件事捅穿,但在浮屠境中他已经参悟到了许多因果道理。

“我们只需要把这件事情翻到明面上来,至于到底是人间帝王主动来惩治这些人,还是民众激愤让他们不得不来处理,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好。”姜逸之点头,话题转到了那张请帖上,“春宵阁发放这春日宴的请帖,而且请帖发放的还是容貌卓绝或者才艺超群的人,这二者之间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边我们同时查。”

姜逸之和苏好眠去查春日宴,敖长乐和左百龄去查春宵阁。

第二天天刚亮,姜逸之就和苏好眠出了门,她俩先在城内转了一圈打听了些春日宴往年的情况,日暮时分才赶到了传闻中的折柳亭。

折柳亭虽然叫这个名字,实际上却是修建在郊外的一处园林,方圆十里,亭台阁榭一应俱全,此时满园春色正好。虽然现在距离开席还有四日,但折柳亭外已经有人在把守巡视,想来已经是做好万全准备,只等那些被邀请的达官显贵们登场。

姜逸之坐在树杈上,遥望着折柳亭的情况。

“姜逸之,这个宴会是不是过于森严了?”苏好眠坐在姜逸之的旁边,眼神里带着疑惑,“这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要来呢……永昌公主都没用这么大的排场。”

夜色朦胧,姜逸之眯着眼睛打量着不远处的一条小道:“刚刚是不是有顶轿子进去了?”

“嗯?”苏好眠张望着,“哪儿?”

“……刚刚好像有一辆马车从南面的小门进去了,这个时候不是不进人吗?”姜逸之翻身下树,换了身黑色的衣服,冲树上还没反应过来的苏好眠说道,“走,进去看看。”

苏好眠立马应了一声,兴致勃勃地跟在姜逸之身后。

她最喜欢跟着姜逸之干这种刺激的活了。

姜逸之和苏好眠利索地避开了守卫视线,潜入折柳亭之中,沿着车辙印,姜逸之她们很快找到了马车所在。

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姜逸之钻进车厢之中,她燃了张火符勉强视物,在马车里面仔细搜寻着。

“这里有血迹。”苏好眠拍拍姜逸之,指着马车角落中不起眼的地方,“是新鲜的,还没有完全干透。”

那血迹只有指甲盖这么大,如果不是苏好眠天生对血腥气息比较敏感,都难以发现。

姜逸之用留影珠将马车上上下下记录一遍,她刚要说话就听见不远处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仔细听又很难辨别是哪个方向。

她看了苏好眠一眼,无需多说,苏好眠给她比了个知道的手势。

无数只小飞虫从苏好眠的手中飞出,往四面八方而去,不多时,苏好眠就指向了其中一个方向。

“今日哭哭倒也罢了,若是明日敢在贵人们面前掉一滴眼泪,下场是什么应该不必我多说。”

一道尖锐且刻薄的声音刺穿青瓦落入姜逸之二人的耳中,姜逸之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片瓦,打量着屋内的景象。

穿着黑色夹袄的中年女人正端坐在上方,下面站着十几名打扮清丽的少女,每个人脸上都是惶恐又胆怯的表情。

“好了,我该说的、要说的现在也已经说完了。”女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终于挤出来一个还算是和蔼的笑容,“若是各位过几日有机会攀附上贵人,也不要忘记老妈妈这些时日对你们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