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难道就让方勇这样逍遥法外吗？！”梁铮咬牙在墙上捶了一圈，燕回时盯着他，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梁铮，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不要轻易去查方勇。他这个人看似莽撞，但实际上非常谨慎，做事滴水不漏，更何况……你并不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他的耳目。”

梁铮眸中微微一震，两个人对视了几秒，他才艰难的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好，我答应你，不会轻举妄动。”

燕回时这才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手，臂弯上的温度突然消散了，梁铮的眼睛追随着他撤离的指尖，玉笋一般的手指移到了眉心处，燕回时疲倦的捏了捏眉间的软肉，“现在更重要的，是要找到刘小虹。”

“可是痕检的人刚刚发来了报告，说屋子里没有找到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基本可以排除是入室抢劫，然后除了刘小虹自己的指纹，也没有找到其他任何可疑的不明指纹，虽然……我不想怀疑她，但就目前的调查情况来看，她自己卷款私逃的可能性依然是最高的。”

“不可能，她在失踪的前三天才通知家里人来海城看病，又怎么会抛下他们独自离开？”

梁铮撇了他身后的病房一眼，硬生生的把那一句“也许是因为有你在”给咽了下去，想了想，他补了一句，“你别急，我们已经在排查她的社会关系，只不过……她这个工作性质，社会关系极其复杂，一一排查还需要一段时间。”

燕回时刚想点头，脑中突然有一处火光迸裂，将刚才的对话串成了一条线，他脱口而出道，“不对！你说……刘小虹家里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你家这两只也太幸福了，秋林就不喜欢小虎，别说上床，他来了，门都不让进。”】

那么姚秋林的指纹呢？他明明去过刘小虹家！

“梁铮，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他急匆匆地拉起对方向外走去，“我想再回小虹家看一眼，我总觉得我们忽略了一些东西。”

“什么？……好，我带你去。” 梁铮见他神情严肃，索性不再追问，两个人快步向医院楼下走去。

***

“燕子，你到底在找什么？”在看着燕回时仔仔细细的翻找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之后，梁铮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燕回时脱下手套，环视了一圈屋子，脸上的神思倦怠，“另一个人的痕迹。”

“另一个人？”

“嗯，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刚才自己说的，刘小虹的社会关系极其复杂，那为什么家里的指纹会干净到只有她一个人？如果她是卷款私逃，为什么要费心抹去别人全部的痕迹？”

“你怎么知道是被抹去了，也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把外人带回来过？”

“不，我知道她有一个固定的情人。刘小虹有一只猫，叫小虎，她说过那个人不喜欢小虎，每次来，都不得不把它关进阳台……”燕回时说了一半突然噤了声，伸手示意梁铮先别说话，房子里安静了几秒钟，他突然大步走到了窗边，打开窗户，与此同时，一声微弱的猫叫声顺着敞开的窗户落入了耳朵里。

“小虎！” 他伸出手，梁铮凑了过去，这才发现一只猫蜷缩在空调外机的架子下面，在寒风中眯着眼睛，看到燕回时它先是紧张的退了半步，但辨认出对方的声音后，它支棱着从架子下面探出了半个头。

“它不会一直躲在那里吧？” 看着燕回时小心翼翼地将猫抱了进来，梁铮皱着眉探了探小虎的腹部，肚皮深深的凹陷着，看起来几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燕回时翻出了猫粮，放了一把在掌心，小虎犹豫再三，但饥饿感最终战胜了戒心，凑上前大口吃了起来。“它不肯走，是因为它进不来家，但又一直在等小虹姐回来，梁铮，刘小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你刚才说，她有一个固定的情人，叫什么名字？”

“姚秋林，骏辉开发的总裁助理。”

梁铮在脑中仔细过了一遍，脸上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困惑，“奇怪，队里初步整理出的社会关系名单里，我不记得有这个名字了。”

“没有也很正常，对方是上市公司的总裁助理，又有家室，刘小虹与他的关系自然不是可以宣之于口的。何况，她曾经告诉过我，姚秋林在她这里保存过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这屋子翻成这样，我直觉要么是为了掩饰某样东西存在的痕迹，要么就是为了找什么东西。梁铮，”他抬起头盯着对方认真的说道，“你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若是要查姚秋林，最好不要太直接，以免打草惊蛇，他如果真的与小虹姐失踪有关，现在只怕也在密切注视着你们警方的举动。”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对方如果按兵不动，那你们也什么都不必做，按你们原定的名单去查，然后……等。”

梁铮低下头，脑中转了一遍便想通了，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等他放松警惕，才可能露出马脚。”

燕回时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上扬了一瞬，但眼中却依然是沉沉的忧虑，“希望如此吧。”

两个人又在屋中小心搜索了一遍，依然没有丝毫收获，眼见屋外天色已近全黑，梁铮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瘦削的侧脸，忍不住开口道，“刚才晚饭看你只吃了一点，你饿不饿？先去吃点夜宵吧？现在天也晚了，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

燕回时点了点头，回头看到趴在床边的小虎，虽然已经吃饱了，但依然耷拉着脑袋一幅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他走向小虎，见对方没有反抗，便试探着伸出了手，“小虎，这两天你先跟着我回去好不好？等找到你妈妈，我再送你回来？”

他抱起猫，跟着梁铮走出门，谁知前脚刚跨出家门，怀中的猫突然奋力反抗起来，发出长长的一声尖叫，扭动着跳到地上，利爪在空中飞了出来，划过了燕回时整个前臂。

“嘶” 燕回时下意识地按住手，半蹲到地上，面对梁铮惊慌冲上来的眼神，他喘了口气之后摇了摇头。大猫的爪子锋利，贴着皮肤划过去，万幸冬日穿的厚，只是在衣服下留下了重重的一道红痕，并没有破皮。

小虎自知理亏，跳下去之后并没有跑远，见燕回时没有生气的意思，才讪讪的凑了过来，在他脚踝边蹭了蹭。“你这孩子，我知道你舍不得走，可你也不能一个人住在这啊。” 燕回时叹了口气，摸了摸对方的脑袋，“你放心，等小虹姐回来，我一定送你回家。”

“好像听懂了。” 梁铮看着小虎主动爬进了燕回时的怀里，哭笑不得的说道，他低下头，想扶燕回时站起来，眼角一眼撇到了什么，突然愣在原地。

“怎么了？” 燕回时站起身，见他趴到了地上，立刻意识到什么，也跟着蹲了下去，“你发现了什么？”

梁铮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仔细照了一会，“你看这是什么？”

包边木门的门槽里，有几滴星星点点的灰色痕迹，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之下，比周围的环境显现出更深一些的底色，但如果不注意，几乎与灰尘无异，梁铮凑上去闻了闻，回头看向一脸惊疑的燕回时，自己答道，“是烟灰。”

他慢慢抬起身，用手电筒一寸一寸的往上移，直到停到了门框边，有一处淡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印记，他凑过去用手扇了扇风，印记纹丝不动。燕回时一直盯着他的动作，此刻眼中一亮，突然开口道，“你们抽烟的人……会用单手掸烟灰的是不是？”那处印记，应该就是留下烟灰的人，在等待门开的过程中不断地将烟磕在门上留下的，那也就是说……印记下，也许会有指纹！

梁铮拿出手机，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拨通了局里的电话。

***

果然如他们所料，在门边的印记下提取出了一枚75%完整的指纹，痕迹连夜送检后上传资料库，很快就在刘小虹的社会关系交叉表中得到了匹配。这枚指纹的主人叫李超，也算的上是派出所的老熟人了，大大小小的行政拘留不下七八起，多是打架斗殴嫖娼赌博一类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我记得这个人。” 一听到对方的名字，燕回时立刻皱起了眉，“他是刘小虹的前男友，之前刘小虹还住在城中村的时候，他就上门去勒索过钱。”

“那还等什么，申请拘捕令啊！” 朱立兴奋地跳了起来，摩拳擦掌地就要往外走，然而一直坐在桌边的邓勤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皱起了眉，连带着旁边的另外一位老警察，两个人同时出声喊住了朱立。

“别去了！”

“为什么？”

“就在小梁回来前刚收了一起群众报案，凤西弄城中村发现一具成年男性尸体，法医初步判定是雨天踩到裸露的高压线，触电身亡，具体的还得等小程他们法医室的解剖结果出来，但是尸体的身份已经确认了。”

燕回时忍不住看了一眼梁铮，见对方也在看他，心中一沉，只听到朱立急切地追问道，“死者是谁？”

“李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