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上一次在酒吧发现林秘书实际上是蔡骏的眼线时，就刻意瞒下了这件事情，留着她在身边给蔡骏传递消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是他那天晚上从海韵逃出后就想到的，他一个人难以做成的事情，天上却掉了一个大饼来推波助澜。

只不过，他需要有耐心，无论是方勇，还是蔡骏，他们对彼此的恨意并不足以冲晕他们的头脑，他需要做的，是在适当的时候搅弄局势，他要的不是狗咬狗一嘴毛，而是两败俱伤，也因此，他不能让自己，或是身边的人过分暴露。

想到这里，他又补了一句，“最近不要再向姚秋林打探蔡骏的事情，他是蔡骏的心腹，等他反应过来，只怕你会有危险。”

“怕什么，我是个女人，能有什么坏心眼？不过就是关心一下他这个人，问问他的工作嘛，你不懂，无论他说什么，我一概都是好厉害好崇拜便好咯，男人嘛，吃这一套！”

“我也是个男人，我比你更懂这些人，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们会像养狗儿一样宠着你，可一旦将来发生了冲突，他们绝不会顾念旧情，小虹姐，听我一句劝，我是恨蔡骏，可不急在这一时！”

“……好啦好啦，你聪明，懂得多，我听你的。”

燕回时微微呼出一口气，挂断了电话，翻着手上的设计稿发了一会呆。这段时间以来，方勇开始越来越多的让他参与进总公司的决策里，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钱义涪的关系，裕达集团的高层们做事情都小心了很多，他查了这么久，除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偷转名目的税务问题，并没有更明显的违规痕迹了。

他的目光沉沉，盯着手机上那张蔡骏的照片，心里烦闷，太阳穴一下一下得跳疼着，近来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他的偏头疼发作得越来越频繁。燕回时从口袋里拿出止疼药，就着水杯，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水进去，头疼是好了些，可嘴里却愈发没味儿了。

要是有根烟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出，他微微愣了一下，方勇是个老烟枪，烟不离手，早年两个人不睦,他成日被关在屋子里，那股烟味就像是某一种预警，每当方勇回来，就会先一步飘进屋子，因此，燕回时痛恨那股烟味儿。现在方勇很少当他的面抽了，他竟然自己生了抽烟的欲望。

只是想到烟，他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另一个味道，不似方勇身上的那么冲，若有似无的盘旋在鼻尖，甚至能回味出一丝淡淡的烟草香，和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想到这里，他的耳朵有些热，燕回时掐了掐自己的指尖，猛地推开座椅站了起来。

“燕总，出去吗？” 刚走出会议室，赵子就迎了上来。

“我出去买点东西，你在这等我。”

“我送你去吧，外面很热。”

“不用，我出去透个气，空调房呆长了闷。”

出了办公大楼，燕回时仰起头，七月的艳阳高照，烤的地面滚烫，一丝风也没有，灼热的空气像网一般，铺天盖地的围了上来。燕回时深吸了一口气，眼前一片白蒙蒙的，被晒得睁不开眼，赵子说的没错，这样的天，的确不适合在外面多呆，他转过身，大步向大楼后面的便利店走去。

刚走过转角，空气中多了一丝淡淡的烟味，擦过鼻尖，不是那种呛人的焦油味，燕回时猛地停下了脚步，记忆深处的味道被勾了出来，他抬眼望向前方，白烟飘荡的尽头，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梁铮？”

“？…… 燕回时……”

“你在这做什么？”两个人同时问出了声，燕回时用手指了一下身后，“我在这上班。你呢？”

梁铮顿了顿，面上神情有一丝尴尬，摇了摇头，“我……在这附近巡逻。”

“？刑警也需要巡逻？”

“……有个案子……欸你别问了，我不能多说！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晃，这么热的天？”

燕回时奇怪的撇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膀，“紧张什么，我也没打算问，我出来买点东西。”他向前面的便利店抬了抬头，梁铮跟着他一起走了过去。

“你的嗓子……怎么还有点哑？”

燕回时的脚步顿了顿，“没事，空调房呆长了，嗓子干罢了。”

“彻底好了？”

“嗯……”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一瞬，直到燕回时再次打破了僵局，“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不是微信上都说过了吗。”

“总还是要当面说一声谢谢的。”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机灵逃了出来，我……”话说了一半，梁铮突然收了声，他侧头看了一眼燕回时，对方也正看着他，眉头微微扬起，脸上有一丝戏谑，他这才明白对方在谢什么，拿起烟猛地抽了一大口，然后才闷声说道，“不用谢，人民警察为人民，应该的。”

燕回时闻言一顿，脸上的神情在那一瞬间精彩纷呈，紧抿起的唇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梁铮自己也反应过来，当下恨不得给自己一拳，燕回时看着他一脸挣扎，凑近一步，踮起脚，一脸揶揄地在他耳边说道，“你们人民警察的业务，挺广泛啊。”

梁铮大窘，退后了一步，磕磕巴巴刚想解释，燕回时再次开了口，“你抽的这是什么烟？”

“啊，这个？叫红双喜。” 梁铮从兜里掏出一个暗金色的烟盒，燕回时好奇地接了过去，放到鼻尖下面闻了闻，一股刺鼻的烟草味瞬间钻了进去，他皱了皱眉，拿远了一点，疑惑的说道，“也没有比方勇的那种好闻啊。”

“他抽的什么？”

“好像叫……白沙？”

“……” 梁铮一噎，悲愤的翻了个白眼，废话！双喜10块钱一包，白沙至少1400，味道当然不能比！燕回时打开他的烟盒，抽出了一根对他扬了扬，“借我一根？”

梁铮怔了怔，朱门的少爷放着一千多的烟不抽，来抽十块钱的？体验生活吗？燕回时见他不说话，撇了撇嘴，“待会买一包还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帮对方点燃烟，刚想打趣两句缓解自己的尴尬，没想到燕回时吸了一口就被呛的剧烈的咳了起来，一股猛烈的焦油味卷进喉咙里，直往肺里窜，他咳得几乎站不稳，梁铮惊愕的去扶他，“你不会抽烟啊？！”

他红着眼睛，刚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脑海中却似有万针刺过，疼得他眼前一花，整个人跌跪在地上，先前被止痛药压下去的头疼千倍百倍得发作了回来，伴随着尖利的的耳鸣声。

“……燕回时！你……要不要……医院……” 梁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听的不真切，燕回时挣扎着抬起头，眼前一片白雾迷茫，视线仿佛失了焦。

整个世界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TBC

第四十七章 功勋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燕回时坐在病床上，掀开被子就想起身，“天太热，昨晚又没睡好而已。”

“把这瓶水吊完，” 梁铮按住他，“你脸色好差，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公司还有事，你……”

“你最好多休息一段时间。” 床尾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人声，燕回时微微一震，抬头望过去，陆星垂掀开隔帘走了进来，面色焦灼得盯着他。

“……陆医生？”梁铮皱了皱眉，“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在慈心仁和工作么？”

“换工作了。”陆星垂简单的答了一句，对着燕回时晃了晃手上装CT胶片的袋子，“我能单独和你聊一下吗？”他瞥了一眼梁铮，后者看了看燕回时，见他点头，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