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经理，我可把赵助理留给你们了，回头要是喝的不满意，赵助理可不埋单啊。”燕回时对着一桌人笑道，眼看着人们一拥而上，把赵子架了回去，包厢门缓缓的关上，赵子犹豫的神色被隔绝在门后，他唇边的笑也在一瞬间垮了下来。

他走出饭店，顺着路一路往回跑，冷风刮过面颊，卷入肺里，如刀割一般。他站在空荡荡的写字楼中心广场，茫然四顾，可哪儿还有叶兰春的身影！

燕回时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头脑里一片空白，叶兰春最后的嘶喊化成无数利刃，从他的心口穿过。撑在膝盖上的手颤抖的厉害，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向后面走过去。

【“欸你怎么又喂它吃鸡肉啊！“

“天天吃猫粮谁受得了啊，是不是啊小梨花，舅舅虐待我们。“

“喵~喵！“

“这猫给你惯的没形儿了，这么贵的罐头都不吃了！”

“它才能活几年啊，吃两块肉怎么了，对吧，慢点吃啊，别急，锅里还有一块呢。”

“喵！”

“你啊，就仗着你小时舅舅宠你吧！年后再搞只小的来，挫挫你这独生猫的娇气！”

“不是说了，有小梨花就够了吗？”

“陈家阿婆的猫刚下了一窝小崽子，我想着，年后不是要再买一间画廊，干脆去要一只，白天放在那店里，吓吓老鼠什么的，晚上带回家一起，趁着小梨花年纪还不算特别大，还能玩到一起，也给它找个伴儿。”

“你去看过了？”

“还没呢，等我从安城回来，我和你一块去挑一只。”】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落到了面颊上，冰冰凉凉的，周围很安静，燕回时茫然地抬起头，路灯在头顶洒下一圈扇形的光晕，落银点点，穿透光雾，消失在黑夜里。

下雪了。

一行温热突然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和飘散的雪点一起，溅落在身下无边的静夜里，北风打着旋，在耳边吹出凄厉的声调，将回忆卷走，只剩下越来越大的雪片，将面前这片光影搅的支离破碎。

什么都没有了，商业街上的小画廊没有了，小梨花走了，叶知秋…… 自己曾经给过他很多希望，可如今，他们都两手空空。燕回时顺着风踉踉跄跄的又走了两步，心口一阵绞痛，他默默蹲下身去，双手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叶知秋，你要忘了我，你一定要忘了我。

“……喵……”

风声中，夹杂了一丝微弱的哀鸣，燕回时一愣，猛地抬起头，又是一声猫叫声从路边的灌木丛中传了出来，虽然微弱，却听的真切。他脚步一滞，几乎将自己绊倒，跌跌撞撞的扑到路边，弯着腰仔细找了半天，才在一丛灌木后面看到两只发光的光点。

“喵喵！” 看到人来，那猫叫的声音更大了，燕回时趴跪到地上，探头过去查看，那猫似乎是受了伤，歪倒在地上。燕回时心中焦急，这猫的叫声听起来不对劲，尾音急促而高亢，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小猫咪，来，出来，到我这儿来，好不好？” 他耐着性子，尽量轻柔的哄着，可见他伸手，那猫非但不往外走，反而往后缩了缩，甚至嘴中发出了威胁的嘶声。

“你听话，下雪了，呆在那会生病的，乖，来啊，出来啊。” 燕回时见那猫不动弹，忍不住把手伸进灌木，却见猫咪背上瞬间炸开了毛，前爪伸过去狠狠地就是一抓，幸亏他及时缩回了手。他咬着唇想了想，又弯下腰哄道，“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在这等我，等我回来，啊？别走，千万别走啊，听话！”

他一路狂奔，跑到街尾才看到一个小超市，从货架上抓了几盒午餐肉和矿泉水，匆匆结了帐就往远处跑回去，可到了刚才那丛灌木那里，再弯下腰，猫却不见了。

“？人呢？小……小梨花？小梨花？” 燕回时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紧紧的抓着午餐肉，跪在灌木里翻找着，树枝的尖刺戳伤了他的手他却浑然不觉，直到身后有个人喊了一声，“那猫是你的啊？”

他转过身，“是……是我的！您看到它去哪了吗？”

“刚才有个男的，把它抱走了，那边有个宠物店，我看他抱过去了。”

“谢谢，谢谢你！”

他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掌心戳伤了一块，和下午的掐伤重叠，他随手在身上抹了抹血，便立刻跑向那间宠物店。

“你好！有人吗？” 燕回时推门进去，宠物店似乎是准备打烊了，门口的灯都熄了一半，他喊了半天，才有个人探出头来，“请问，刚才有没有人送来一只受伤或生病的猫？”

里边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一个男声从店后面传了出来，听起来有一丝焦急，“这个点了，开去别的店也都关门了，你借我个地儿，给我搞点毛巾手套什么的，我付钱，让它安稳把崽子给生了。”

燕回时一眼撇到那人手里抱着的猫，可不就是刚才自己怎么哄也哄不出来的那一只吗，他大步冲上去，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却听见对方惊愕地脱口而出，“是你？” 他抬起头，也怔在了原地。

“梁铮？！”

TBC

第四十一章 接生

“这是只抱窝的猫，快生了，所以对人的戒心才格外重。” 梁铮一边用宠物店老板拿来的毛巾铺满纸箱子，一边和燕回时解释道，“你看它的脸，自己还是只小猫呢，估计是第一次发情就怀上了。”

“对的，这猫看着还不到一岁呢，这胎不好生的我跟你们说，这么点大怀上很容易难产的。”宠物店老板在一边忍不住插嘴道。

小猫显然是很痛苦，舔了一会肚皮上的毛就仿佛失了力气一般，蹭到梁铮身边往他怀里钻。

“它怎么……完全不提防你啊？” 燕回时开了一罐午餐肉，见小猫毫无兴趣，只是一味贴着梁铮，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它要生了，是不会吃东西的。”梁铮看出来他的心思，出言安慰道，旁边宠物店的老板也奇道，“这种流浪猫生崽都躲人的，就算这猫还小，这么亲你也挺少见，” 他上下打量了梁铮一眼，撇到他胸口的警徽，两眼一眯笑了起来，“这小猫聪明呢，倒也知道有困难找警察！”

梁铮哑然失笑，燕回时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不再说话，走开去准备接生用的手套和毛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猫的痛苦也在加剧，燕回时既不敢靠的太近，却又无法将视线离开对方，整个人纠结地僵在原地，直到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喝点水？”

接过梁铮递来的水，他勉强点了点头，“谢谢。”

“哎呀，有东西出来了，生了生了！”老板有经验，瞥了一眼立刻叫了起来，但等他们围过去一看，梁铮的面色立刻变了，“胎位好像不太正。”

燕回时心口猛地一抽，低头看过去，毛巾上湿漉漉一片，羊水已经破了，一只细瘦的小腿突兀的支棱在外面，小猫还在剧烈的喘息用力着，但身下的猫崽却丝毫没有动弹的迹象。

“哎呀我就说了肯定不好生，这得剖腹的呀，我这里做不了，你们赶紧带去医院！”

“不行，现在去医院肯定来不及了！”梁铮皱紧了眉想了一秒，看了一圈四周，望向了燕回时，“这里就你的手最小，把手套戴上，你帮它把小猫推回去，要把胎位顺过来才有可能生下来！”

“推……推回去？” 燕回时目瞪口呆的瞪着他，梁铮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去把手清洗干净，又拿过手套递给他，“我养过很多年猫，你信我，再耽误一会，大小都得死！”

“我……“ 小猫虚弱的叫声痛苦的响在耳边，他想起那天晚上车祸后躺在他怀里的小梨花，那一句”我不行“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接过手套戴上，跪坐到纸箱旁，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捏住猫崽的腿，“我该怎么做？”

“顺着产道往回推，慢一点……小心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