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是看看的好，如果不喜欢，不必强买。” 燕回时假装没有看到魏老板拼命暗示的眼神，坚持将三幅画一幅一幅的搬了出来，方勇扫了扫，又看回到他身上，“一幅比一幅好，都喜欢。”

“诶呀，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您朋友也特别喜欢月先生的画，他都买了好几副了。”

“你朋友……？” 燕回时插了一句嘴，是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吗，他下意识地向方勇身后张望了一眼，对方敏感地觉察到他的目光，眼睛眯了眯。

“是吗，他那个人没什么常性的，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我就不一样了，看上一样，就非得是他了。”

“哈哈，不愧是做大生意的，方先生这是能成大事的性格啊，所以您看，这一共四幅……”

“都要了，多少钱？”

魏老板和燕回时对视了一眼，这些画今天才刚刚送到，还没有来得及定价呢，魏老板琢磨了几秒，咬咬牙报了出来，“两幅大的，八千一幅，小的，六千一幅，但您是第一次买，又是贵客，我给您打个折，去了零头，两万五，您看可行？”

燕回时惊愕的瞪了他一眼，这老滑头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可还没等他阻止，方勇已经拿起了手机，“喂，老李，我在你这边附近的岳阳居画廊，你去帮我提五万现金带过来。”

五万？！这一次，连魏老板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燕回时忍不住上前一步，“方先生，我很感谢您的抬爱，只是我这画，不成流派，笔法也很青涩，真的不值这么多钱。“

方勇看着燕回时认真的眼神，饶有兴味的笑了笑，“我是个俗人，不懂你们这些什么流派啊，笔法的，只觉得这画好看，就值这个价。”

“这叫什么，千金难买我乐意，是吧，方先生大气！“魏老板上前去悄悄扯了扯燕回时，圆鼓鼓的脸上笑开了花，“那我去给您开个票？”

看着魏老板又一次跑去后面，方勇看向他，“月先生，今日相逢，也算有缘，我想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燕回时此时心情复杂，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他只在新闻里听过，如今面前站着个活的，他便无端觉得有些心虚，虽说我卖你买，你情我愿，但占人便宜的事他从不愿意做。听对方这样说，他立刻摇了摇头，“哪能让您再破费，这顿饭，无论如何也该我请，只不过……” 他面色为难的看了一眼钟，“我今天确实是有急事，要赶火车回……去杭城，这样吧，您要是真喜欢，我再为您单独画一幅，不收您的钱,这样行吗？”

“这样啊，好吧，那……留个联系方式？”

“好，我给您我的手机号，139XXXXXXXX。”

目送方勇从店里离开，魏老板安排完送货，慷慨的从厚厚一摞现金里抽出了两叠，递给了他，“呐说好的，你的四成。月先生啊，今天可真是遇着贵客了。“

燕回时犹豫了一下才接了过去，收进背包夹层的拉链里，“这么多现金，你回去路上可要小心扒手啊。” 魏老板关切地叮嘱了一句，如今结识了方勇这么一位金主，燕回时在他的眼里越发金光闪闪，仿佛走着路都能从头上飘下钱来。

“谢谢魏老板，那我先走了，下个月见。”

“欸好嘞，路上当心啊。”

燕回时从画廊里走了出来，便径直拐进了街道另一端的银行，他急着去把刚拿到手的两万块钱汇给爷爷，丝毫没有注意到街边树影下停着一辆车，车后座上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赵子，拿这个手机号码去查一下，给你一个小时，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信息。”

“知道了，勇哥！”

***

“喂？” 刚从银行出来，燕回时的手机就响了，一声惨嚎从对面穿透过来。

“班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不是和你说了晚饭后就到吗，不会耽误晚会的。”

“可你没有说过下午要和丁师姐一起国庆彩排啊，呜呜呜……我快被她折磨死了！”

“…… 她是总负责，彩排自然会在，这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哎呦大哥啊，爸爸，我叫你爷爷都行，你快回来吧，丁师姐最喜欢你，每次只要你在，她秒变温柔小白兔，你不在，她快把我们当小白兔炖了！你再不回来，你就见不到你亲爱的室友了，再见了爸爸，我即将被下锅……”

“噗……哈哈哈哈，让师姐治一治你也好，说好的彩排你每次都逃，这下临阵才磨枪，被骂也正常。”燕回时笑得前仰后合，金秋的日光晒在身上，暖的令人放松，他走到一家西点店前，看了一眼门口的甜品单，想了想推门走了进去，“好了，你先练，别跟我哭丧了，我买了小蛋糕，晚上回去给你当宵夜，安抚一下你破碎的心灵，好了吧？”

“何止心灵，我的自尊，我的人格，我的灵魂，我整个人都破碎了！”

“哪有这么夸张，丁师姐人明明很好的，就是脾气有点急。”

“那是对你啊！谁对你不好啊，连校门口那只流浪狗都从来不对着你叫！” 对面的声音越发悲愤了，燕回时掩着唇站到队伍中，憋了半天才没有笑出声，“好了好了，快去吧，当心她骂你开小差。”

“哦买嘎，有道理，我走了我走了，小蛋糕啊，别忘了，我要吃榴莲味儿的，谢谢班长！”

收了电话，正好排到了他，“你好，我要一个8寸的榴莲夹心抹茶，一杯摩卡，加两份糖，脱脂奶，谢谢。”

“一杯摩卡，和他一样，不加糖，一起付。”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燕回时惊讶的回过身，方勇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方先生？”

“这么巧，我刚停下车，看着背影有点像你，果然是你。”

“是……挺巧的。” 燕回时见他要扫码，这才反应过来，懊恼的立刻按住他的手，“等等！您的咖啡我来请，请……不要和我争。”

方勇笑了笑，从善如流的收起了手机，看着燕回时扫完码，又瞥了一眼他手上拎着的蛋糕，“你很爱吃甜食啊？”

“……还好。”

“着急走吗？不急的话，一起喝一会咖啡？”

燕回时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火车发车还有两个小时，应该来得及，他从店员手上接过咖啡，点了点头。

“你不是海城人吧？”

“呃，对。”

“听口音不像，你的口音更偏吴语一些，绍城那边的？”

燕回时惊讶的挑了一下眉，“对，萧县人，您真厉害，这都能听出来。”

“职业习惯了，干我这行的，得要会察言观色。”

“您是……”

“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方勇饶有兴致的对他扬了扬下巴，燕回时微微皱了下眉，打量了他一眼，想到刚才那人一掷千金的样子，犹豫着说道，“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