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触碰到薛温书柔软的嘴唇，萧元芷动作顿了一下指腹缓缓压了下去，他很轻地凑过去隔着半掌的距离垂着眼向下看着薛温书。

但看了半晌后他只是低下头在薛温书面颊上轻轻嗅闻了一下便松开手退了回去：他伤好得差不多，也是时候该走了。

要么死着留下来，要么活着留下来，走是不可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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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温书夜里太累，睡得很沉，听见床外细碎的声音时他才有些懵懂地睁开眼。薛温书有些茫然地半睁着眼呆了一会儿，转过脸却望见了萧元芷有些凝重的面色：“外面有人，是谁？”

薛温书这才清醒过来仔细地听外间的动静，他听见了赤伶同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的声音是……

“啊！”薛温书听到熟悉的声音忽然睁大了眼睛，只是不等他提醒萧元芷，那声音便陡然凑近了。薛温书只来得及匆忙用被子盖住萧元芷，下一刻掩映的床帘便被人从外“唰”得掀开了。

薛温书呆呆和床榻边望着自己的人对上视线，他神色有些慌张，还是站在床榻边的人神情复杂先开了口：“陛……小薛公子。”

薛温书呐呐道：“陆将军。”

赤伶几步上来坐到床边扶住了薛温书的手，他垂着眼轻声提醒似的开口：“陆将军，我说了公子还未起。”

陆十丸看了赤伶一眼，他似乎是要皱眉，但看了看薛温书又忍住了：“已经巳时了，我以为你起了……只是不想见我。”

薛温书连忙道：“怎么会？陆将军，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十丸回答道：“昨日夜里才到的，太晚了便没有惊扰你。”

薛温书想到昨日夜里突然被薛琅叫着离去的越华清，他反应过来神情变得有些尴尬：“啊……是。你已经见过凤、越华清了吗？”

陆十丸闻言神情更是复杂难辨，最终他只是道：“越华清身份不好，您不该……”看见薛温书面上神情惶惶，陆十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见过越公子了。”

薛温书松了一口气：“你一个人来的吗？姐姐……我是说长公主呢？”

陆十丸如实回答：“长公主告诉我您在这里，她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暂时未过来。”

薛温书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担忧，他想到自己当初同越华清私奔长公主射出的那一箭心情有些复杂：“长公主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陆十丸盯着薛温书没有回答，薛温书抬起眼有些奇怪地开口：“怎么了吗？”

陆十丸垂下眼不再看：“公子太轻信人。若是越华清不替您挡那一箭，恐怕……”

薛温书连忙道：“陆将军，你误会了，长公主不是有意的。她大概把凤奴当成刺客了。”

陆十丸一时间没有说话。他比薛温书知道的更多，也想的更多，因而才会疑惑当初明阳公主究竟只是想要杀死越华清还是要杀死作为假皇帝的薛温书。明阳公主与氏族结姻亲，而新帝对京都氏族深恶痛恨，两人关系并不如薛温书想象中那般融洽。人人都以为薛温书是真皇帝……若是他死了，以假作真恐怕连陆十丸也难怀疑。

但陆十丸抬眼看了一眼薛温书面上神色，最终他只是道：“大概如此。”他视线在薛温书侧颈的红印上停了一会儿缓缓移开，“时辰不早了，公子要洗漱用膳吗？”

薛温书有些担忧藏在床榻上的萧元芷，他下意识往身侧看了一眼，陆十丸察觉什么敏锐地开口：“怎么了吗？”

薛温书张了一下口，赤伶适时扶着薛温书的脊背将人揽住：“早膳下面已经备好了，奴服侍公子洗漱吧。”

薛温书有些紧张，他呐呐道：“好，是有点饿了。”他翻过身要从榻上起来，陆十丸却忽然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薛温书愣了一下，“陆将军，怎么了吗？”

陆十丸的手在薛温书肩上停了一会儿缓缓收回：“没什么。”这塌上放了两床被褥。

床上藏了人，但薛温书不想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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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薛温书不太明白陆十丸为什么来找自己，他起初以为陆十丸是来找自己定罪的，但却不见陆十丸有抓人的意思。薛温书这么踌躇不安了几日，反倒等来了陆十丸前来告别：“小薛公子，臣、我还有些事情，明日便要离开了。”

薛温书呐呐道：“这样啊……陆将军，你要去哪里呀？”

知道了薛温书不是皇帝后，陆十丸依旧恭敬守礼，没有改变对薛温书的态度：“国不可无君，我受父命来辅佐皇帝，还需先找到皇帝，才可回京都。”

听陆十丸这么说，薛温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萧元芷的消息告诉陆十丸：“哦……”

可是等陆十丸从屋内走出，薛温书立即转身匆匆往卧房走。赤伶跟在薛温书身侧，他垂眼打量着薛温书的神色：“公子要把皇帝的消息告诉陆将军吗？”

薛温书点了点头：“我先问问陛下，看看他的意思。”

虽无人明说，但赤伶这几日早就从言语之间把薛温书同这些人的纠葛摸了个干净，他并不关心皇帝、也不在乎乱世，只怕薛温书在这件事中受累。赤伶短暂地沉默了一阵才忧虑似的开口：“可是……奴看皇帝性情并不好亲近，若公子放皇帝与陆将军相见，会不会给大公子带来麻烦呢？”

薛温书的步伐陡然停住了。若只是给他自己带来麻烦，薛温书倒不觉得如何，但若是会给薛琅带来麻烦……

薛温书有些迟疑地抬起脸：“真的吗？”

赤伶轻轻叹了一口气，倒似真心在替薛琅担忧一般：“奴看这几日大公子琐事缠身，都无空关心公子了。”

薛温书知道自己离家出走惹的祸事让薛琅忧心不少，但他先前以为只要自己肯同时远结亲，这一切都能被解决。如今被赤伶提点了，薛温书又惴惴不安起来：“那、那我该怎么做呀？”

赤伶伺候薛温书的日常起居，薛温书长时间依赖赤伶，如今也无头苍蝇一般只知道要问赤伶的意思。赤伶轻叹一声面上带着几分难办：“这……奴也不知晓，不若公子去探探皇帝的意思？”赤伶冷眼看着这两日皇帝为没有主动与陆十丸相认，便知道皇帝并不信任陆十丸。

赤伶的话在薛温书心里留了个印子，他再回到卧室看见萧元芷时神色便有些迟疑了。薛温书慢慢挪着步子走到床榻边，看向侧躺在卧榻上看书的萧元芷：“陛下，陆将军说他明日便要离开了。”

萧元芷神色不变，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他指腹勾着书页翻过一面，淡淡道：“知道了。”

薛温书看着萧元芷的态度又有些糊涂起来，他犹疑了一会儿：“陛下不和陆将军相认吗？”

萧元芷抬起眼看向薛温书，半晌他朝薛温书招了招手：“过来。”

薛温书犹豫着挪过去：“怎么了吗？”

萧元芷捞着薛温书的腰将人拽到了床榻上，他手掌按在薛温书的后颈，望下来的眼神莫名叫人心惊。薛温书受惊似的睁圆了一双眼睛望着萧元芷，几息后才听见萧元芷意味不明地开口：“你哥哥把你养成这样……也真是废了不少心思。”假冒皇帝可是诛九族的重罪，但薛温书……萧元芷松开手，先前那种压迫的气息一瞬之间散去了，“自己去玩吧。”

看见薛温书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萧元芷低下头看着书页，慢悠悠又添了一句：“我不信任陆十丸，不会和他相认。”